池青很少會夢到以前的事。
他怔愣片刻,一下子忘了他和解臨之間的距離太近,因為夢境忽然中斷,潔癖沒有第一時間發作。他下了車,第二次對解臨說出一句“謝謝”。
解臨:“真想謝我?嘴上說謝謝可沒什麼用。”
池青直覺後頭肯定沒幾句好話。
果然解臨從善如流地掏出手機,點開某個微聊小程序:“微聊號報一下,我加你,加個好友就算你謝過了。”
解臨就算主動問人要號碼,也依然不像是在路邊跟人搭訕的,主要原因是他自己就長了一張被搭訕的臉。
“我第一次主動問人要號碼,”解臨說,“要不到的話很沒麵子。”
電子門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響:“滴。”
池青回家推開門,玄關處的燈沒開,他靠著門,低頭去看手機屏幕上那一個紅色的小點。
[您有一個新通知]
[是否通過好友請求?通過or拒絕。]
池青微聊號上就沒幾個活著的好友。
他這個人,不說話的時候那張臉就很容易得罪人,開口之後更容易得罪,以前學表演的時候認識的那些人大部分根本不敢找他聊,從那件事之後起,所有人對他的評價從彆人家的孩子逐漸扭轉到‘長得倒是漂亮,就是性格好像有點陰沉’。
他其實不是很喜歡聊天,平時聊天的也隻有季鳴銳。
季鳴銳從初中那會兒就滿懷正義感,具體表現為很喜歡沒事找事,他總覺得自己有義務要關照一下那位陰沉寡言的後桌。
他通過多年堅持不懈的努力,以驚人的毅力,一直到高中畢業才勉強在池青眼裡從“一名普通的不記得名字的同學”成為“一名有名字的同學”。
池青丟開那點不適應的感覺,點了通過。
解臨那邊估計還在開車,暫時沒有動靜。
他想了想,提前發過去一句:沒事彆給我發消息。
池青發完之後,覺得這句話不能完全表達他的想法,又補上一句:有事也彆找。
他退出對話框時,季鳴銳正好發了幾條消息過來。
-你到家了沒?
-我剛聽到一個賊牛逼的舊案子,說出來嚇死你,簡直是我的童年陰影。
季鳴銳想一出是一出,話題層出不窮,沒等到回複隔幾分鐘又開啟新話題。
-明天我休息,大家準備搞搞團建,薑宇那小子長那麼大居然沒去過酒吧,你要是沒事的話一塊兒來?
季鳴銳最後又發過來一句。
-哎提到酒吧,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從認識你到現在……好像沒見你喝過酒。
房間裡還是一如既往的暗,池青提前開了電視,整個客廳裡就隻剩電視光,那對落下的黑色手套就擱在茶幾上。
池青洗完澡之後捧著玻璃杯坐在沙發上喝水,看著那雙黑色手套,想到了剛才沒夢到的後續。
在醫院的那三個月,他也沒有辦法相信這種超越自然的能力。
失聰症狀消失後,他以為他病好了。
這一切可能真的隻是幻聽而已,所有蜂擁而至的聲音都不是真實的,他終於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然而出院那天,他發現讀心這項能力並沒有隨著失聰症狀而消失。隻是和失聰的那三個月相比,不再是一定範圍內不需要條件就能觸發,而是多了一個必要條件——需要用手觸碰到對方。
但這個條件也並非完全絕對,有一樣東西可以打破這項桎梏。
[……好像沒見你喝過酒。]
池青的視線落在聊天框內的某個字上。
他如果喝酒,讀心術就會失控。
準確地說,是會回到當時失聰時的狀態,一定範圍內的聲音他都能聽見。這個一定的範圍區間內,隻要對方此時此刻正在在說話,他就能聽到。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耳邊詭異低語。
-
“你們三好學生的生活都那麼無聊的嗎?”次日,季鳴銳坐在燈光迷離的酒吧裡,把調酒師剛調好的酒推給薑宇,“你不會也沒喝過酒吧。”
薑宇接過,有些拘束地說:“啤酒算嗎,夏天吃飯的時候我喝過幾次我爸的冰啤酒。”
“……”
季鳴銳簡直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你看看你邊上的蘭姐,她都比你猛,人喝威士忌眼睛都不眨。”
蘇曉蘭剪了個乾淨利落的齊耳短發,即使脫下警服也穿得異常乾練,不知道的以為是來執行什麼便衣任務來了,和她那張溫婉的臉極不相符。
薑宇:“曉蘭姐,你怎麼不穿裙子,是不喜歡嗎。”
蘇曉蘭看他一眼,溫柔的聲音說出最硬漢的話語:“不方便,裙子影響我踢腿的速度。”
季鳴銳:“咱們是來放鬆來的。”
蘇曉蘭:“萬一酒吧臨時發生什麼情況,人民需要我們呢?”
季鳴銳抱拳:“說得在理,是我思慮不周。”
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案件結束,新人小組三人感覺自己這才算有了點入職後的實感,職業病也應運而生,根本放鬆不下來,習慣性打量店裡的設施,有沒有違規情況,資質夠不夠,經營許可證缺不缺,店內存不存在私下交易和非法產業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