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乾什麼。”池青問。
季鳴銳提著大袋小袋東西從門口擠進來:“送東西啊,我媽在家太閒,又下廚整了點東西……這不,讓我休息的時候給你送過來。”
池青的家庭情況,他們當年那一撥高中同學都很清楚,畢竟自己獨身一人和舅舅家打官司這種事兒對高中生來說過於震撼,流傳甚廣,全年級都知道他們班出了個跟自己親戚上法院的狠角色。
當然一開始他們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什麼事兒,但是季鳴銳他媽就在學校裡任職,很快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池青成績又好,就忍不住多照顧著他,這一照顧就到今天。
季鳴銳休息的時間比較固定,一般都是周日休半天假。
但是池青記得他睡覺那會兒應該是周五。
“你休息?”池青問,“今天幾號?”
季鳴銳:“我看你睡覺睡蒙了吧,難怪這兩天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今天都月底……”
池青這才發現自己足足睡了有兩天,季鳴銳的嘴一張一合叨叨個沒完,幫他把東西塞好之後,池青揉著後腦勺,通過季鳴銳的聲音反應過來季鳴銳進他家叨叨那麼久,除了季鳴銳嘴裡發出來的聲音以外,他並沒有再聽到其他聲音。
房間裡難得地安靜。
他沒有聽到季鳴銳在想什麼。
也沒有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樓棟內其他
住戶的聲音。
“嗒。”
周遭歸回安靜以後,他甚至能清楚聽到牆上壁鐘指針跳動的聲音。
看來日曆上那堆黑色的“x”不需要再劃下去了。
季鳴銳覺得奇怪:“你怎麼了,站著乾什麼。”
“……沒事,”池青回過神說,“隻是酒醒了。”
季鳴銳不疑有他:“你不是不怎麼喝酒麼,難怪睡到那麼晚,喝多是容易睡覺。”
十幾分鐘後,池青戴著手套送他去地下車庫,地下車庫裡往來車輛很多,要是以前他肯定覺得煩,但是這會兒有了先前滿世界都充斥著說話聲作為對比,這點聲音還不至於影響到他。
季鳴銳走到停車位邊上的同時,隔壁停車位上那輛黑色轎車剛熄火,從車上下來一個人,男人指間拎著車鑰匙,西裝褲腿挺括,很隨意地倚在車門上朝他們看過來:“正好想上去找你。”
解臨又說:“薛梅男朋友再過半小時到總局,助理先生,一塊兒去一趟?”
薛梅男朋友和照片裡看起來差不多,體型普通、樣貌也普通,但是會打扮,耳朵上戴了一枚耳釘,年紀也比較輕,他是真心喜歡過薛梅,即使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兩人大吵一架起分手,不希望她死得這樣不明不白。
他在辦公室裡坐了良久,見到有人進來,急忙問:“是案件有什麼結果了嗎?”
“很抱歉,”解臨帶著池青在他對麵坐下,“目前還沒有。”
薛梅男朋友不解:“那你們找我來乾什麼,我知道的上次都已經說了。”
他上回是在派出所裡錄的口供,想不通這次這麼鄭重其事的找他來是為了什麼。
解臨:“沒什麼,就是還有一些細節需要補充,畢竟你是她最熟悉的人……你不用緊張。”
“我們是在商場認識的,她在櫃台工作,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店裡員工把折扣優惠算錯了,我當時挺生氣的,她後來主動幫忙墊錢解決,就加了微信。”
“……後來聊著聊著發現她人不錯,長得也漂亮,就在一起了,”
“我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工程師,有項目的時候挺忙的,回消息回得不及時,她總是因為這一點跟我生氣,說萬一哪天她出事了我都不能第一時間趕過去。我感覺她特彆沒有安全感。”
“她沒有跟你說過感覺有人在看她?”解臨問。
“沒說過,”薛梅男朋友說,“可能知道就算說了我也會覺得她疑神疑鬼吧。”
薛梅男朋友不知道他和薛梅之間的事情還有什麼好說的:“大概就是這樣。”他語調低下去,“我現在想明白了,真不怪她跟我吵,我對她的關心確實不夠。”
池青聽到這裡隱約覺得不對。
邊上負責記錄的人看到第二顧問一直低垂著的眼忽然抬起,直視對麵的人。
記錄人員:“怎麼了嗎?”
池青:“邏輯不通。”
記錄員低頭看看自己在記錄冊上逐字逐句寫的口供:“邏輯……挺通的啊。”
這相知相愛相戀吵架的過程,稀鬆平常,這還需要什麼邏輯嗎。
“你們兩之間過夜的事情呢?”解臨問。
薛梅男朋友耳朵一紅,沒做好把那麼私人的內容透露出去的準備,但還是配合道:“我們,額,交往大概四個月的時候,我第一次去她家……那天我跟她都喝了不少酒,就……”
“不是問你這個,”解臨打斷道,“你對她關心不夠,消息也回複得不及時,工作又忙,卻還能經常忙完工作深夜三四點特地過去找她,有這個時間來回奔波,平時應該不會沒時間回她消息吧。”
薛梅男朋友一愣:“啊?”
“我沒聽懂你在說什麼,我也沒有三四點去她家過夜,我有時候是會在她家過夜,但通常都是當天約會完,或者提前約好去她家吃飯,她下廚做飯給我吃……我忙工作的時候都忙到沒時間回家睡覺,怎麼可能還特地去找她。”
“而且你們從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薛梅男朋友問,“半夜三四點,誰看見了?”
記錄員筆尖猛地一頓,字跡狠狠劃拉出去一筆。
他終於知道剛才池青說的邏輯不通是什麼意思了。
這明顯和住隔壁那位偷窺狂之前說的不一樣。
這個情況眼下隻有兩種解釋,一是偷窺狂在說謊,至於第二種……第二種光是想想都讓人後背發涼。
偷窺狂看到的壓根不是同一個人——他在用牆壁上那個小孔偷窺薛梅那麼長的時間裡,很可能早就見過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