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陰鬱連綿的天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一直陸陸續續下著小雨,季鳴銳拉起帽子充當雨帽遮雨、手裡拿著一疊資料從安家總店往外走,邊下台階邊打電話說:“我按照你說的嫌犯特征,對安家所有區域的中介進行了全方位排查,放心,沒提到命案,要是說和兩起案子有關肯定會打草驚蛇。”
“我找了其他借口,說是因為接到租客舉報,租客反應帶她看房的中介和房東聯手哄抬房價,導致她多花了一筆錢,現在又聯係不上那名中介,所以報了案,我們就過來查查。”
至於中介特征,就往解臨他們給的條件上靠。
剛才在安家人事辦公室裡,人事部經理看到他的證件就乖得不行,讓乾啥乾啥,對他說的話完全沒有多想:“好的好的,我們一定全力配合,警察同誌,我們安家一直秉承著以人為本的經營準則,他這樣做也違反了我們的規章製度,我們對這種行為深惡痛絕!如果情況屬實,一定好好嚴懲!”
季鳴銳快步走到車邊,拉開車門上車,抖抖衣服上的雨水:“全華南市安家中介有數千人,我挨個查了資料,禦庭目前在售的房源也不少,所以昨天帶看過的中介有很多,最後篩選下來符合你們要求的隻有三名,其中兩名今天正好調休,我把人物詳細信息和地址發給你們。”
他說完,電話那頭的人“嗯”了一聲。
現在正是中午,外頭下著雨,街上行人不多,長街被一層霧蒙蒙的青灰色所籠罩,原本熱熱鬨鬨的商業街看起來略顯冷清。
“嗯”的那個人此刻坐在咖啡廳裡。
解臨身穿一襲黑色大衣,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不同,仿佛接的隻是一通再普通不過的電話,他往麵前的咖啡裡加了兩塊糖,然後把咖啡杯往另一側推:“你的拿鐵。”
季鳴銳滿腦子都是案子,他從昨晚深夜忙到現在,畢竟凶手很有可能選擇在今天殺人,所以他精神高度緊張,冷不丁聽到一句“拿鐵”,震驚道:“……你們還有閒心思喝咖啡?!”
解臨沒有否認,多解釋了一句:“因為某個有潔癖的坐在旁邊坐得快睡著了,給他叫杯咖啡提提神。”
季鳴銳無言以對,五體投地:“……”
真不愧是他兄弟。
這麼危急的時刻,還能無聊到睡著。
池青坐在解臨邊上,看起來的確像快要睡著的樣子,不過最主要的情緒還是不耐煩。
他們所在的咖啡廳正對著任琴上班的甜品店,透過玻璃窗往對麵看,能清楚看到任琴現在在做什麼。他們現在劃分成三組行動,任琴還得跟往常一樣,就像毫不知情一樣繼續上班、下班;解臨和池青在附近盯梢,以免她發生點什麼意外;而季鳴銳則連夜趕回警局從警局調動人手徹查安家。
池青不是很樂意坐在人來人往的咖啡廳裡,而且看這個情況,他可能還得坐到任琴結束工作。
如果進任琴家的真的是凶手,那麼按照凶手的習慣,任琴白天大概率不會有什麼意外,他都是等到入了夜,等對方沉睡過去才會進門。
隻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他們的推測有誤,萬一凶手因為什麼事兒改變作案習慣,這都說不準。
池青喝了幾口拿鐵,他今天依舊戴著手套,坐在咖啡廳裡非常引入矚目,從透明玻璃窗邊經過的人第一眼注意到他的臉,第二眼就是手。
咖啡店裡服務生端著盤子在客人周圍來去,服務生彎下腰給他們上第二杯咖啡的時候池青剛好抿完一口,正要把咖啡杯放下,服務員急著送下一桌,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胳膊肘無意間碰到池青那杯咖啡——
池青看著被打濕的手套:“……”
“不好意思,”服務生慌亂地放下餐盤,從邊上抽過紙巾作勢要幫他擦,“我剛才沒注意,我幫您擦擦吧。”
對潔癖來說,你幫他擦隻會讓事態變得更嚴重。
“……放下,”池青看著他說,“紙巾留下,人離我遠點。”
服務生沒聽懂意思:“?”
最後解臨接過他手裡那包紙巾,打圓場道:“沒事兒,我來就行,你彆靠他太近,他不適應。”
服務生隻能在心裡暗戳戳地想這人戴著手套喝咖啡就夠奇怪的了,沒想到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池青摘掉一隻手套,擦乾淨手之後,不太適應地把手晾在空氣裡,因為有這種不太適應的情緒在,連帶著剛才那點疲乏的困意都跑沒了。
唯一能讓他感到稍微自在一些的,就是身邊坐著的這個人還算熟悉。
“擦一擦,”解臨看了幾眼他的手說,“不夠的話我再去問他們要幾張濕紙巾。”
池青擦完手,邊上一直空著的位置上坐了一個人,那個陌生女人端著餐盤、將餐盤放下,餐盤擺放的位置離他很近。
池青擦手的動作微頓,手指不自知地變僵。
他下意識想把手往上衣口袋裡插,中途發現他今天穿的這件衣服壓根就沒有口袋:“……”
人倒黴起來,喝杯咖啡都塞牙。
池青最後沒辦法,打算把手往袖子裡縮——這實在是一個很微小的細節,解臨卻注意到了,他忽然抬手,掌心搭在他試圖縮回去的手上,牽著他的手一路往餐桌下麵走。
池青:“你乾什麼。”
解臨把他的手妥妥帖帖塞進自己那件看起來就售價不菲的大衣口袋裡,說:“我衣服有口袋,借你用。”
“……”
池青愣了愣,忘了把手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