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其實沒有看清麵前這個人長什麼樣,畢竟黑燈瞎火的,隻能看到對方的眼珠子和隱約的麵部輪廓線。
他之所以能準確地叫出對方的名字,是因為在剛才那一刻,他想起了一個細節——一個很微小的,但當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你可能在想我是誰,我們見過,不,準確來說,是你單方麵見過我。”
“一個月前,我在安家APP上找房子,看的是天瑞135棟7樓那套,那天你臨時有事讓你同事帶看,說到這裡你應該想起來了,”池青坐起來,趁著對方受驚怔愣的片刻間隙準確接過他手裡那把刀,他拿著泛銀光的管製刀具,一瞬間兩個人仿佛角色調換一樣。要是警方這一刻破門而入,都要懷疑誰才是想行凶的那個。
池青冷靜地繼續說:“你那天其實來了,隻是你正準備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我身邊站著的人。”
季鳴銳在衣櫃裡一邊感慨“他兄弟是真的強,刀都敢搶”,一邊想“站著他身邊的人是誰”。
他想著想著發現池青說的情形好像很熟悉……
“操,那不是我嗎?!”
當時池青身邊站著的人是季鳴銳。
時間回溯到那一天,季鳴銳來查楊園的案子,一抬眼看到街對麵正在等中介的池青,
季鳴銳那一身警察製服就是在八百米開外都特彆顯眼,警徽在陽光下閃著光,周誌義急急忙忙從附近那家“安家”門店趕過來,隔著半條街就看到那身警服。
“喂?是這樣的,我這邊有一個帶看客戶,但我臨時有點事兒,你能不能……”
街道上行人行跡匆匆,他隻站著遙遙看了兩眼,打完電話後轉身淹沒在人群裡。
“那天你應該就在那條街上遠遠地看過我們,為了避免跟警方有過多的接觸,”池青推出他那天的心理活動,“所以你沒有出現。”
與此同時,警方那邊的行動也有進展。
消失一整天的張姓中介電話終於開了機,據他所說自己是回了一趟鄉下老家,地方偏遠,手機一直沒信號,排除姓張的之後,符合條件但沒能聯係上的中介就隻剩下一個。
“電話還是打不通,”薑宇說,“我剛剛去他住的地方走訪,發現他這個人很奇怪,和鄰居之間關係並不好,他們那個小區是個老校區,隔音非常差,鄰居又是老人家,睡眠質量不好,那位老人家說常常聽見他半夜出門。”
蘇曉蘭覺得他們不能再拖下去了:“這個姓周的不大對勁,我們直接去他家看看。”
周誌義的家在六樓,他和陌生人合租,合租對象是一名早出晚歸的公司小職員,兩個人關係沒熟到那個地步,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小職員開了門就讓他們進來了:“他現在人不在家。”
蘇曉蘭問:“他經常這個點出門嗎?”
小職員想了想:“好像是,但我也不確定,我平時睡得比較早。”
蘇曉蘭走到周誌義房門前。
小職員:“沒鑰匙,他出去習慣鎖門,你們如果有事找他要不明天再——”
“砰——!”
蘇曉蘭一個踢腿,筆直的長腿掃出去,硬生生把門踹開了。
……再來吧。
小職員把最後兩個字默默咽了下去。
周誌義的房間裡沒幾樣東西,他看起來有強迫症,喜歡把東西擺放得井井有條,書桌收拾得很乾淨,上麵擺著幾本書,床也鋪得很是平整。光看房間,隻會覺得普通。
這就是一個普通男人的房間。
蘇曉蘭目光從這些東西上略過去,想去開衣櫃看看,發現衣櫃也上了鎖,銅黃色的鎖掛在把手上,將兩個開關把手鎖在一起。
可是誰沒事會給衣櫃上鎖?
是往衣櫃裡藏黃金還是怎麼的?
蘇曉蘭這次“發功”之前提前打了聲招呼:“你們讓讓。”
她抄起手邊比較耐砸的物件,砸在鎖上,沒幾下,鎖被砸開了。
小職員心說這位女警可真是勇猛……
然而拉開衣櫃門,所有人都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會是一麵鑰匙牆,半麵牆的衣櫃板上釘了一排排釘子,每個釘子都隻釘進去一半,露出來的另一半可以用來掛東西——琳琅滿目的鑰匙串就掛在上頭。
這些鑰匙都很新,很明顯是新複刻的鑰匙。
每一串鑰匙都象征著一個人的家,一個人最私密的地方。
蘇曉蘭麵對這一整麵鑰匙牆背後發涼地想:楊真真和薛梅家的鑰匙,是不是也在這裡。
另一邊,任琴臥室裡情況變得複雜起來,周誌義見事態敗露,顧不上驚愕,他猛地撲過去想奪回那把刀,池青躲開他之後單手將刀柄反了反,刀尖朝後,避免刀尖對著人。
周誌義猛地撲了空,他雙手緊抓著床單,一把將床單掀起,試圖用床單來製造阻力,但池青還是搶先一步在他之前下了床——周誌義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明顯起了殺意。
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又為什麼看穿了他。
事已至此,殺一個也是殺,他不介意多解決一個。
周誌義這樣想著,見池青已經走到臥室門口,他以疾如雷電的速度跳下床,然而就在腳掌堪堪接觸地麵的時候,一隻手猶如鬼影般從床下伸了出來,他感覺到從床下伸出什麼東西掐住了他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