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像我們這種藝人是沒有私生活的,也沒有朋友,圈裡這些人、今天是朋友明天就能撕破臉,身邊隻有經紀人長期陪著,所以比起經紀人和藝人的關係,我們更像並肩作戰的戰友吧,”殷宛茹說,“我們感情一直都很不錯。”
殷宛茹常年麵對媒體采訪,真的能說成假的,假的也能說成真的,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專業程度恐怕連測謊儀都測不出來。從她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緊張和失措。
哪怕麵前這張照片裡的內容很可能藏著一個和她本人有關的秘密。
殷宛茹又說:“你難道就為了這張照片找我?對了,我倒要問問,這照片是誰拍的,為什麼我們身為藝人,肖像權卻總是得不到保護?”
她說到這裡聲音微微上揚,仿佛真想為藝人群體討個公道。
但是話題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如願被引開。
解臨看著她說:“殷小姐,你的謊話編得很精彩,表演情緒也很到位,但是你經紀人那天應該沒有得闌尾炎吧。”
解臨說著,調出手機,手機裡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那是一段錄音:
——“她來醫院是來做手術的,但是醫院有醫院的規章製度,我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台手術出來,所以借用她經紀人的名義,實際上幫她做手術。”
——“你是主刀醫生?”
——“對,那天我值班,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她給我五十萬,我最近要結婚,首付一直湊不上,眼看房價又要漲,我對象那因為遲遲不買房對我也有點意見,我實在是沒辦法——”
“……”
殷宛茹聽到這段錄音,臉色才終於唰地一下變了。
她來之前有十足的把握,因為那位醫生收了她的錢,因為他們安排好了一切、沒有留下證據、也不可能有問題,更因為這件事情醫生不可能承認,他如果承認,等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會失去工作,甚至以後不會有醫院錄用他。
然而她沒料到,解臨一小時前臨時改變目的地,去了一趟醫院。
殷宛茹張著嘴:“你怎麼會……”
錄音還在繼續播放。
——“你給她做的是什麼手術?”
——“是……”
男人的話說到這裡有些遲疑。
——“是墮胎手術。”
錄音到這裡終止。
如果是墮胎手術的話一切就都很合理了,經紀人和藝人是一體的,當紅女星爆出懷孕墮胎的消息對誰都不好,經紀人辛辛苦苦打造出一位流量藝人,自然不會希望她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解臨這才回答她剛才那句話:“錢能辦到的事情,自然也能用錢來解決,利益的天平傾斜向哪一邊的時候,哪一邊就是朋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解臨繼續道,“但凡做了點什麼事,就必然會留下痕跡。”
殷宛茹再沒有像剛進來時那種傲人的氣焰,那雙明豔的大眼睛一點點黯下去,她緊緊攥著墨鏡,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是,我是懷孕了。”
殷宛茹抬起手,將手指插進瀑布般的發絲裡,承認道:“我現在正在事業上升期,我不可能生孩子,一旦生育,耗費大半年的時間不說,我複出之後很難再接到那麼多女主戲,本來這就是一碗青春飯,生孩子這不是砸自己飯碗嗎。”
“我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受過苦吃過虧上過當,我剛畢業那會兒在地下室裡住了一年多,跑龍套,當群演……這孩子是個意外,我不可能讓它毀了我的人生。”
於是上周淩晨2點,她換上衣服,趁著晚上沒什麼人,偷偷駕車前往醫院。
她不能被任何人發現,也不能留下任何醫療記錄,買通了醫生,以經紀人的名義躺上手術台。
“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們公司的一個練習生。”殷宛茹回答。
“你們是男女朋友?”
“談不上,”殷宛茹笑了一下,“玩玩而已。”
“他叫什麼名字。”
“羅煜。”
“你知道張峰拍到了你的照片。”
“是,他聯係過我,開價五千萬,我沒有那麼多錢。”
“所以你就想買凶殺他。”
問答到這句話之前殷宛茹態度都還算配合,事已至此,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是聽到“買凶”這兩個字出現,殷宛茹忽然坐直了,她說:“我是希望把東西拿回來,但是我怎麼可能買凶殺他?!”
從審訊室裡退出來之後,武誌斌看向池青和解臨兩人:
“你們怎麼看?”
解臨說話時手搭在池青肩上,借此穩定住自己:“殷宛茹學過多年表演,說話是真還是假一時間不容易辨彆,目前沒有確切的證據指認她,但也沒辦法排除嫌疑,她有充分的殺人動機。”
武誌斌:“和我想的基本一樣,那你呢?”
武誌斌說完轉向正不動聲色試圖把解臨搭在他肩膀上那條手臂拿下來的池姓顧問。
池青卻說:“我覺得可能不是她。”
“你覺得不是她?”
因為他聽到過蒙麵人死前說的話,那句話乍一聽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甚至讓他一度後悔費這勁兒割手套乾什麼。
但是剛才坐在殷宛茹邊上,看著對麵女人精致的妝發,他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殷宛茹三個字,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她那麼出名,為什麼蒙麵人會說他忘記了雇主的名字?
——【找我的那個人是個明星。】
——【忘了叫什麼了,媽的……】
半晌,池青隻道:“直覺。”
池青說完又看向解臨:“……你能不能靠著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