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青睜開眼的一瞬間心想:但願給他發消息的這個人是真的有事而不是閒著沒事乾。
-睡了麼。
-有樣東西要看,但是電腦音響在櫃子最上麵一層,不方便拿。
池青毫不猶豫地在鍵盤上敲下三個英文字母(GUN),然而他對著這兩行字看了一會兒,最後麵無表情把那三個英文字母刪了,起身下床。
解臨總是能介於“有事”和“閒著沒事乾”這兩者之間,導致彆人想罵他的時候還得多費點勁。
他最後隻能回過去一句:
-你有沒有想過彆人也挺不方便的。
解臨很快回複。
-彆人?
-你在我這不算彆人。
-……
拉黑算了。
池青現在進解臨家就象征性敲一下門,之後就自己輸密碼進去,進屋後他看著書櫃上方那台黑色的音響,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你覺得我看上去像傻子嗎?”
解臨書房裡那排大書架從上往下數有八排,上麵琳琅滿目的什麼書都有,從偵查學到金融專業課本、其中還混雜著兩本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哲學史,足以看出該書櫃主人博覽群書的程度,但此刻這些都不是重點,池青清楚記得前兩天過來幫他拿那本“夠不著”的書時,音響還不在上麵。
解臨剛才隻顧著製造借口,忘了池青過目不忘的能力,也忘了他對細節的敏感程度:“我可以解釋。”
池青把音響擱在桌上,碰了碰它說:“你想說它自己長了腳?”
“……”
解臨鮮少乾這種降智的事兒,今天估計是中了邪,這邏輯鏈自己都圓不上:“阿姨白天來過。”
“哦,”池青說,“阿姨特意把放在電腦邊上的音響往書架上放。”
知道池青不喜歡房間裡太亮,解臨隻開了一盞射燈,他說話時背對著那盞燈的光線,逆著光的角度讓他看起來整個人更暗,解臨捏著指間那枚細環戒指,說:“沒長腳也沒有阿姨,就是想找你過來。”
房間裡氛圍很奇怪。
池青說不出為什麼奇怪,他本來還有很多刻薄的話想說,但是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
而且他沒有去看解臨的眼睛。
這氛圍持續不到一分鐘,解臨適時地打破平靜,不動聲色地化解池青此刻的“不適應”,他把音響插在電腦上之後,食指敲下空格鍵,鍵盤清脆地響了一聲,然後電腦屏幕裡的視頻由暫停轉為播放。
“找你加班,”解臨說,“……看錄像。”
“……”
書房裡有一張沙發椅,雖然比不上客廳那把那麼寬,但是坐下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灰藍色的錄像熒光幽幽地打在兩人身上。
屏幕裡,醫生正在講述他給殷宛茹做手術的經過:“她來的時候正好是第六周,她人瘦,所以不怎麼顯肚子,第六周也是最佳打胎時間,她早就考慮好了,就是為了不出任何岔子……”
“……手術做得很順利。”
“打下來的孩子呢?你是怎麼處理的?”
“正常來說是應該統一交由醫院進行火化,但是我這台手術不是按照醫院流程做的手術,所以沒有辦法交給醫院,殷女士就讓我幫她處理掉。”
“我就把胎兒裝在塑料袋裡,找個地方埋了。”
“埋在哪兒?”
“就……埋在醫院後麵的樹林裡。”
“可是我們並沒有在你所說的地方找到胎兒的屍體。”
監視器畫質並不好,距離隔得又遠,池青眯起眼睛也隻能看見醫生模糊的麵部輪廓,以及猛然坐直的樣子。
醫生怕他們不信他的說辭,急忙道:“真的,我沒有騙你們,而且前些天下過雨……也很有可能被樹林裡的流浪貓狗翻出來了。”
“這裡倒回去放一遍。”
在池青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解臨和他想法一樣,先一步按下了空格鍵。
——“我們並沒有在你所說的地方找到胎兒的屍體。”
——“前些天下過雨……也很有可能被樹林裡的流浪貓狗翻出來了。”
“如果下過雨,”解臨慢條斯理地說,“或者被流浪貓狗翻出來的話……”
池青接過話:“……應該更容易被找到才對。”
雨在某些時候反而是暴露凶手犯罪行徑的媒介,很多起埋屍案,都是因為下過暴雨屍體才終於得以重見天日,所以在短時間內,就算發生他所說的這兩種情況,在現場也不可能完全找不到胎兒的蹤跡:比如說,大概率會在周圍發現沾著血的破舊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