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沉默幾秒。
解臨蹲在池青對麵, 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看他潔癖發作的樣子都覺得可愛:“你家怎麼會進貓。”
池青反複確認自己身上還有沒有貓毛,因為摘不乾淨而煩躁:“一時腦抽放進來的, 準確來說進的可能是我腦子裡的水。”
平時很少有東西會主動靠近池青。
麵前這位姓解的神經病算一個。
那隻貓算第二個。
不知道那隻貓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看不到他很想拎著它的脖子扔出去嗎?
任琴把貓包還有一些必要用品交給他的時候, 介紹說這隻貓怕生, 都不敢接近她, 可能會躲在角落裡半天不肯出來, 然而池青剛戴著手套去開貓包, 那隻“怕生”的貓十分熱情毫不見外地朝他撲了過來,嚇得他整個人往後躲才堪堪躲開。
之後一人一貓在沙發上爭執不下, 池青從沙發上下去,打算回臥室鎖緊門窗, 一人一貓跟玩賽跑似的,池青碰到房門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
池青最後把任琴帶來的那一袋子東西裡那根逗貓棒抽出來,往客廳儘頭扔, 那隻貓智商有限, 追著逗貓棒猛力飛撲——
池青這才脫身。
“我沒養過貓,”聽完起因經過之後, 解臨說, “先開門看看再說,你總不能在這蹲到明天早上吧,而且你給它倒貓糧和水了嗎?”
池青麵無表情生無可戀:“沒有,我不弄死它就不錯了。”
兩人站在池青家門口,池青摁完,密碼之後縮到解臨身後,連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你先進去。”
於是兩個剛參加完心理健康教育論壇, 看起來一點也不適合養貓的人站在門口和一隻布偶貓兩兩相望。
在池青眼裡,這是一團會掉毛的、根本看不出哪可愛的生物。
解臨倒是能接受,但是……貓大概率不會親近他。
貓這種生物通人性。
小時候解風很喜歡貓,往家裡領回來過一隻流浪貓,當時他還在上初中,正待在書房看案件資料,看到一半聽到門口有微弱的貓叫,他捧著那疊罪案記錄,笑吟吟地想摸它頭:“哪兒來的小東西。”
然而貓對上解臨的眼睛,無端感覺到一種危險在向自己逼近——即使麵前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孩子並沒有要傷害它的意思。
但是直覺告訴它,它很不喜歡這個人身上的氣息。
於是那隻貓上來就給解臨撓了一爪子。
之後就像它預料的那樣,這位看著笑眯眯的人類果然不正常,被它撓出血了也不生氣,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說了一句:“這麼不聽話啊。”
“小東西。”
解臨緩緩蹲下身,衝池青家那隻貓所在的方向招手時,那隻貓渾身上下的毛豎了起來,然後一路往後退,縮到沙發床底下一動不動地趴著。這時候才有幾分任琴說的“怕生”的樣子。
池青完全沒有預想到事情會是這種走向,他想起來之前在心理診所見到解臨的時候,貓的確都是繞著他走,不會在他坐的那張沙發上停留:“……”
解臨攤手道:“忘了告訴你,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特彆不招貓待見。”
一般人這個時候通常會說些話來安慰一下他。
隻有池青發自內心地說:“恭喜你。”
解臨:“……謝謝。”
在他們樓下,任琴摸著橘貓的腦袋說:“你看看你,凶什麼凶,還好樓上池先生願意暫時代養,不然我都沒辦法跟人交代了……”
任琴完全不知道自己把貓托付給了兩個極其不靠譜的人。
這兩人一個不待見貓,一個不招貓待見。
“貓糧是這個,需要定時喂。”
“哦。”
“它不會亂尿,會自己用貓砂,你隻需要定期清理。”
“還要清理?它自己不能弄乾淨嗎。”
“這恐怕很難。”
“……”
解臨查了養貓的一些注意事項。
池青坐在客廳裡拿了張紙一項一項地寫,解臨說一條,他就在紙上簡寫一句。
寫到第八條的時候,池青手裡的筆快沒墨了,他簡直煩上加煩,剛才讓任琴拎著貓包滾不就完了嗎。
池青甩了甩筆,自己也不是很能接受這個決定,生怕解臨多想,冷聲解釋說:“你彆多想,我本來沒打算幫她,隻是剛好想到吳醫生之前建議過多接觸這些東西對病情有幫助。”
解臨念完之後坐在邊上等著他寫,撐著下巴看他:“吳醫生還說讓你多跟我接觸接觸,對病情也有幫助。”
“……”
池青倒是忘了這茬。
解臨把摘了石膏後的手伸到他麵前,仿佛得病的人是他一樣,尾音拖長抱怨道:“你很久沒找我治療了。”
雖然背地裡紅過耳朵,但是明麵上解臨依然是那個泰然自若的男狐狸精,他將骨節分明的手伸過去之後,見池青沒有握上來,於是又往前伸了一點,直接手背壓在池青正在寫的那張紙上,就快沒墨的筆尖清淺地從他掌心劃過去一道黑色水筆印記。
當初是池青自己找的借口,現在也是他舊事重提。
但是自從他能讀到解臨之後,他不可能再拉著解臨“治療”。
以前不讀是因為對彆人是沒興趣加上大部分讀到的內容都令人感到不適,即使解臨不會給人這樣的感覺,他也不想窺探這人心裡在想什麼。
正常人都會感覺到冒犯。
然而解臨自己非要湊上來,池青手套上都是貓毛,剛才就已經把手套摘了,解臨這一伸手,不偏不倚壓在池青尾指第一個關節處。
【明明就是想幫忙,還裝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