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堆酒,解臨喝了半排。
池青總是避開酒精,頭一次有人這樣幫他擋酒,他玩了兩輪就想退出遊戲:“算了。”
解臨:“沒事,又不用你喝。”
池青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注意的擔心:“你喝一瓶了。”
解臨晃晃酒杯裡剩下的酒:“還能再喝幾瓶,放心,我們這種總是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喝酒都跟喝水似的,反正不像你,一杯倒。”
“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也行,”解臨喉結攢動,飲下那杯酒,之後衝池青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解臨微涼的掌心搭在池青頭頂,很輕地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池青:“……?”
解臨:“我懲罰一下你,這事就算扯平了。”
第二輪遊戲換了一種玩法。
改為猜對方手裡的牌,比自己的手裡的幾張大還是小,猜中大小就算贏。
池青趁解臨去洗手間的工夫,猶豫半晌,最後不動聲色地摘掉了手套。
吳誌這個人泡在娛樂場所的時間太長,玩什麼遊戲都是信手拈來,手裡的牌明明是幾張小牌,能忽悠地季鳴銳一愣一愣的:“我可告訴你啊,勸你慎重一點,彆怪做兄弟的沒提醒你。”
吳誌玩得挺上頭的,他灌了解臨那麼多酒,很有成就感。
他手垂在邊上,根本沒注意到一點細微的、像羽毛輕輕落下時的觸覺。
【你現在一定以為我手裡是幾張大牌吧哈哈哈哈哈,我玩這種遊戲還沒有輸過!】
池青垂下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乾什麼。
明明最討厭碰彆人,也不喜歡讀彆人,但心底仍然有個念頭,那個念頭在說不想輸,不想讓解臨再喝酒。
他收回手,在季鳴銳還在猶豫之際,押了個小。
吳誌沉默了:“你再考慮考慮?”
池青:“不用。”
吳誌死死攥緊手裡那幾張牌:“我手裡的牌真的很大。”
池青:“哦。”
吳誌:“……”
解臨回來,吳誌已經被灌了五六杯酒:“這人是個BUG,他開掛了吧,怎麼每次都能猜中啊——”被報複的吳誌哀嚎了一句,“這不科學,按照概率我總該贏一次吧,他有讀心術嗎他!”
解臨扶著吳誌的肩,把他推開,聽到“讀心術”三個字的時候,他愣了愣,然後目光掃過池青摘掉手套的手,轉移話題:“說什麼呢你,你喝了幾杯?”
吳誌比劃出一個數字。
和剛才他被吳誌灌的酒杯數一樣,一杯也不多,一杯也不少。
巧得他不得不多想。
同時又擔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讓人空前未有地勇敢,也讓人瞬間就變成一個膽小鬼。
介於解臨喝了酒,池青又不開車,兩個人隻能找代駕把解臨那輛車開回去。
一路上兩人互相沉默。
但這片沉默裡,似乎藏著一件難掩的秘密。
車緩緩駛入車庫,到達目的地之後代駕把鑰匙送還給解臨。
代駕走後,車裡的空氣愈發稀薄起來,池青聞到一點兒解臨身上的酒精味兒和煙草味道,混雜著一點殘留的香水味,這幾種味道混合成一種頹唐曖昧的氣息。
池青額前碎發遮擋住眼睛,這段時間在家休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白,這個點地下車庫沒有開燈,他坐在黑暗裡,活像一個行走的吸血鬼。
池青張了張嘴,道謝道得彆具一格:“雖然今天是你自說自話自作主張非要擋酒……但還是謝謝你,以後這種事兒不需要你擋,我自己能解決,我也不想欠彆人人情,下不為例。”
解臨滿腦子隻剩下六個字。
……
媽的。
有點可愛。
池青總被人吐槽審美奇特,殊不知解臨的審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算正常。
池青不想再在車內多待,隻想回去,回去仔細思考思考自己最近是哪裡出了差錯。
今天碰完吳誌之後他去洗手間裡洗了六遍手。
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正常人,這會兒更加不能分辨自己到底算是正常了,還是更加不正常了。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車門開關上,邊上的人忽然動了動。
解臨在勇士和膽小鬼裡反複橫跳,一顆心被弄得上躥下跳的,一點也不符合他今天這套騷裡騷氣的打扮,最後行動根本沒經過大腦思考,在池青準備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他拉住了池青的手。
池青在狹窄的車內聽見男人投降般的一句:
【先彆走。】
男人尾音很低。
【我知道你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