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博也倍感驚奇。
他一直在邊上偷偷打量這兩個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兩個恐怕就是今天來接他的。
可是……
就連姑姑都不知道他今天考試,而且還考砸了。
蘇曉博緊跟在兩人身後,劫後餘生般地從教師辦公室裡退出來,自來熟地問:“你們就是我姑姑派來接應我的嗎?”
池青對他沒有好臉色,他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上,仔仔細細調整好手套的細節:“你語文考幾分?”
蘇曉博:“這次56。”
池青:“難怪連接送和接應都分不清。”
蘇曉博:“……?”
回去的路上,蘇曉博許是怕自己今天乾的事兒會傳進蘇曉蘭耳朵裡,一路上都在試圖為自己說好話:“哥哥們,平常心對待成績就好,總不可能人人都當第一名,總有人要去做那幾個倒數的吧,我能夠承受住彆人承受不住的壓力,這難道不是一種勇氣嗎?”
解臨開著車:“彆叫我哥哥。”
蘇曉博:“為什麼?”
解臨:“因為我隻願意被某個人喊哥哥,其他人不能叫。”
池青全程一副“彆跟我聊天我跟你不熟”的表情,聽到這句話表情鬆動兩秒,感覺這個“某個人”似乎很有指向性。
他側頭看了解臨一眼,撞到解臨表麵上在看“後視鏡”,卻有意無意瞥過來的餘光。
蘇曉博不懂這是一對情侶之間的私話。
他心說不讓叫就不讓叫,於是改口:“叔叔們。”
“其實我也算不上最差的,語文還有考54分的呢。”
解臨:“哦,他是不是填錯答題卡了?”
蘇曉博一噎:“你怎麼知道?”
池青不想搭理人的情緒升級,開始有什麼說什麼,但凡這個話題能用一句話終結,就絕不會多說第二句,所以他一改沉默,接過解臨的話:“畢竟想在一所市重點裡找出兩個語文60分以下的學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蘇曉博閉嘴了。
又隔了一會兒。
“叔叔,你不覺得條條大路通羅馬嗎?不一定要靠學習成績的。”
池青開始懷念家裡那隻貓。
跟蘇曉蘭這位侄子比起來,那隻貓可以稱得上乖巧可愛。
池青:“條條大路通羅馬是沒錯,但是你這個文化水平,恐怕連羅馬在哪兒都不知道。”
“……”
蘇曉博在池青這裡接連碰了好幾個釘子,識趣地不再找這位戴手套的奇怪哥哥聊天,轉向另一位看起來明顯更好相處的。
剛才在辦公室裡,另一位態度就很溫和,幾句話就把他們那位滅絕師太給哄住了,這應該是個好說話的。
“叔叔,”蘇曉博說,“他諷刺我沒有文化。”
然而解臨這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人卻給他潑了一盆涼水:“小孩,想告狀的話你可就找錯人了,邊上這位大爺,他說什麼我都覺得對。”
蘇曉博:“……”
“我真的不喜歡學習,”蘇曉博坐回去,唉聲歎氣地說,“高中太難了,和初中完全不一樣,我原來當雞頭,現在做鳳尾,人活著不應該感受快樂嗎,我覺得學習很難讓我快樂起來,你們能不能……”彆告訴我姑姑。
他一邊說,一邊生無可戀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在他眼裡,一片蕭條……
灰暗的天空,破敗的街道……
這會兒車已經開出去一段路,路上途徑另一所高校,規模和光遠所差無幾的學校坐落在路口右側。
……
啊。
還有這令人討厭的學校……
蘇曉博看著那所學校,忍不住悲從中來。
他往那所學校裡遙遙眺望了一眼,剛好眺望到學校後麵用鐵柵欄圍起來的小樹林,樹上掛著一隻紅黑色的大風箏。
“這學校裡的學生,還有閒工夫放風箏啊……”蘇曉博說道,“我們學校什麼時候也能組織一次放風箏。”
“不過這風箏看起來也太……”
蘇曉博話剛說到這,車身忽然一頓,緊急刹住車。
他整個人往前傾,背著書包,胸膛緊緊貼在前座椅背上:“太……太大了——怎麼停車了?”
因為蘇曉博無意說的一番話,路口前麵正好遇到紅燈,解臨一邊降速一邊往那所學校望了一眼,這一望——
樹林裡光禿禿的一片,綠芽稀疏,幾乎瞧不見,這麼一片光禿禿的樹林,樹上掛著東西讓人一眼就能瞧見。樹上的“風箏”像是有兩條尾巴,在樹上由於掛得不穩定而“隨風”晃蕩。
然而定睛看去,很快會發現,那兩條根本不是“尾巴”。
“那恐怕不是風箏,”解臨猛地踩下刹車後說,“那是人,紅黑色的……是他身上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