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之前就提醒過你。”
蘇曉博:“我姑也提醒過我,那不一樣,她萬一隻是在安慰我呢?電視裡不都經常這麼演嗎,一個人得了絕症之前,他家裡人往往都會選擇不告訴他。”
解臨聽到這裡笑了一聲:“你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準確的,你這個成績,和絕症確實差得不太多。”
蘇曉博:“……”
“對了,”解臨又問,“你知不知道哪些學校信號不好?”
蘇曉博:“我雖然成績差,但我也隻上過光遠這麼一所學校,沒有被勸退數次,在全市輾轉的經曆。”
解臨:“不好意思,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蘇曉博搖搖頭:“沒事,是我自己要主動冒犯我自己的。”
“不過我們學校信號就很差,”蘇曉博又說,“好幾次打遊戲都掉線,還被隊友舉報,扣了信譽分。”
蘇曉博話匣子打開之後,那張嘴就停不下來,手裡那局遊戲結束太快,他扒著副駕椅背,湊上去問池青:“你為什麼總戴著手套啊,是為了裝飾嗎?”
池青抬起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在他麵前晃了一下:“這個嗎。”
隨後他漫不經心地說:“哦,這是為了抹一些話太多的孩子的脖子的時候不留下指紋,你要試試嗎?”
蘇曉博脖子一涼,又坐了回去。
解臨轉移話題:“既然詞彙手冊也不背了,小女朋友是不是也追回來了?”
蘇曉博:“那倒沒有……我那麼幾天沒理她,她打遊戲又處了幾個新的cp,估計要涼涼,而且我也不是非她不可好吧,我打幾局遊戲也能認識新妹子啊。”
他說完這句,繼續開了一局新遊戲。
池青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上回還在那哭哭啼啼說舍不得前女友,今天就變成了愛誰誰的態度。
解臨留意到他有些迷茫的表情,輕咳了一聲,低聲說:“網聊是這樣的,現在網速那麼快,認識的人速度也快,但是想維係好一段……”
他的話到這戛然而止。
池青:“一段什麼?”
解臨接下去說:“想維係好一段關係不容易,所以我剛才想到一個很奇怪的細節,你還記得喻嵐那堆紙星星裡,寫過什麼話嗎,她說對方好幾天沒有聯係她,而且類似的話,在紙條裡出現過多次。”
“如果那個人想故意接近喻揚,他不應該做這樣的事,每天保持聯係,讓這段關係持續升溫才是正常思路。”
說話間,車已經開到總局門口。
蘇曉博下車之後,車裡就隻剩下解臨和池青兩個人。
池青能和解臨聊案情邏輯,但是很多時候還是很難聊感情邏輯。
池青平時就不太了解這些人都在想些什麼,聯係不聯係的就更聽不懂了,於是他非常冷淡地說:“如果平時有事要忙,幾天不聯係也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一定每天都要聊天,我認為不經常聯係是一種很理智的交友方式。”
“……”
解臨心說,你這樣,很可能交不到友。
解臨看了他一會兒,看到池青都有點不適應的時候,張口說:“我忽然覺得,你能在感情上回應我,真的算是奇跡了。”
按照池青這個思路,談戀愛這件事能放在他身上,不亞於太陽從西邊出來。
“總之那個人以喻揚為目標的話,他一定不會頻頻消失,消失可不是一名獵手會做的事。”
“他消失了一陣子,時常突然好幾天都不跟喻嵐聯絡,而喻嵐在做些什麼呢,那個人至今都不知道賬號對麵的人是誰,喻嵐裝作是喻揚,以一個“男生”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溫柔嗬護著一個男孩子的秘密和自尊,”解臨說著,不斷回憶紙條裡的內容,“她察覺出對麵的人精神狀況或許不是很好,所以想把第二天的陽光拍下來送給他……麵對這樣的、對他真誠相待的‘喻揚’,那個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池青順著解臨說的話,試圖把自己代入進這個角色裡。
他上一回乾這種事還是何森帶著他去找表演課老師分析劇本,隻是那會兒他是一個字都體會不了。
但是解臨的聲音像有魔力一樣,仿佛一隻手從深處伸上來,抓住了他,帶著他往下去,去看另一個世界。
以前的池青會說“不聯係就是不想聯係,忙,也代表對方並沒有那麼重要,甚至他可能挺不喜歡喻嵐的吧”,但是他實在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討厭的情緒。
他發現如果他是那個人,他會感到無措。
“在死的四個人裡,‘喻揚’對他來說是特彆的,所以他甚至沒有選擇當麵殺他——這在仇殺的案例裡很罕見,也和前三名死者不一樣,一般來說親手殺人、看著對方逐漸失去氣息才有仇殺的快感,但他反鎖上門,選擇用一場大火,從頭至尾沒敢看‘喻揚’一眼。”
解臨說,“他在逃避,他的手或許曾鬆開過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