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揚狀態並不好,身上穿的衣服仍是上回見他時那件。
他也已經很多天沒去學校上課了。
比起王遠他們的家長,季鳴銳更怕看到喻揚,他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他,你姐姐因你而死。
這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太殘酷了。
“你不能不去上課啊,”季鳴銳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對喻揚說,“先回學校吧,一有情況就會通知你。”
喻揚沒有說話。
季鳴銳:“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現在案件已經有突破性進展,相信很快……”
他沒能說完,喻揚忽然說:“死的應該是我吧?”
喻揚語速緩慢地重複道:“本來應該被一場大火燒死,躺在太平間裡的人,是我吧。”
季鳴銳第一反應就是他怎麼知道。
“我都看見了,”喻揚說,“我偷偷去過你們辦公室,那塊白板上,有我的照片和名字。而且死的人都是我高一同學,實在沒有理由會殺我姐姐,所以……其實他是衝著我來的。”
喻揚仿佛一夜之間長大很多。
“如果他是衝著我來的,那我一定知道他是誰,”喻揚仰起頭,說出自己最終目的,“你們能再告訴我更多案件細節嗎,我想找到他。”
季鳴銳愣了愣,他們小組就是主要負責弘海六中前高一一班的,問了那麼多前高一一班的人,因為喻嵐的關係,想儘量瞞著喻揚、不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真相,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很難從喻揚這邊入手。
很快,他們收拾好會議室,幾個人坐在喻揚對麵開始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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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會議室外麵的走廊上。
季鳴銳在撥號界麵不斷輸入同一串號碼。
蘇曉蘭從會議室裡走出來,帶上門,問他:“還沒聯係上人嗎?”
季鳴銳:“就離譜,這兩個人做事情之前能不能提前知會一聲啊,電話也不接,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
他說的是他們總局那兩名顧問。
季鳴銳等得著急,隨口吐槽道:“池青就不說了,那位爺平時就不愛接電話,躺在他聯係人列表裡跟躺在黑名單列表裡是一樣的體驗,解臨那個人平時不是脾氣好嗎,怎麼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季鳴銳發現自己說漏嘴,找補道,“額,我語文不太好,亂用諺語。”
蘇曉蘭不以為然:“你亂用什麼諺語了,他們難道沒在一起嗎?”
季鳴銳:“……你知道啊。”
蘇曉蘭翻個白眼:“我好歹學過偵查好嗎,而且他們兩個也太明顯了。”
……倒也是。
季鳴銳又問:“你就不驚訝?”
蘇曉蘭:“一開始有點,但是換個角度想想,他們也很難和正常人在一起,某中角度上來說,還挺般配的……”蘇曉蘭提醒,“你電話打通了。”
池青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過來,聽上去就給人一中他現在很想掛電話的感覺:“什麼事。”
季鳴銳:“你們現在在哪兒呢?”
池青言簡意賅地回答:“電影院。”
季鳴銳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們在這個地方。
“你們去電影院乾嘛,看電影?!”
“查監控。”
池青為了接這通電話,特意把手套摘了,所以才會有季鳴銳剛才感覺到的‘想掛電話’。
他和解臨兩人現在影院監控室裡,由於不清楚電影約的是下午哪一個場次,所以他們要看的監控很多,這部電影熱度太高了,所以排片率也高得嚇人,積壓著其他電影的市場份額。
解臨一邊看監控,一邊給影院負責人下指令:“把當天負責檢票的工作人員,還有散場後負責收拾衛生的保潔叫過來,我有點事問他們。”
影院負責人看他們就像在看□□的,畢恭畢敬,不敢說不:“行,我馬上把她們叫過來。”
監控一分一秒過去。
時間快進到下午3:45分,原版2D,4號廳。
觀眾們提前十五分鐘就開始陸續進場,他們大多成雙成對,就算邊上的座位一開始空著,在電影開始之前另一半也會姍姍來遲,在空位上坐下——畢竟是一部一定要帶喜歡的人看一次的電影。
入場十分鐘後,整間觀影廳烏泱泱的坐了很多人。
這時,影院負責人帶著兩名女性進來:“人帶來了,那天是她們值班。”
池青抬眼看過去,負責檢票的小姑娘年紀小些,保潔阿姨約莫40歲左右,衣著樸素。
然而問她們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人,兩個人齊齊搖頭:“沒有,那天……沒有什麼特彆的。而且人來人往那麼多人,也不會記得。”
解臨本來也沒指望她們真的能發現什麼線索,隻是抱著儘可能不漏查任何地方的原則把她們叫來問問:“謝謝配合。你們去忙吧,打擾你們了。”
保潔阿姨低著頭跟在檢票小姑娘身後,監控室設備多,到處都是纏繞的設備線,她走兩步心不在焉地被地上幾根捆在一塊兒的電線絆住。
池青剛掛電話,正準備把手套戴回去。
這一絆,她好死不死地,手背輕輕擦過池青裸露在外的手指。
【老板不讓我說,他說我要是多嘴會給影院帶來麻煩。】
【就囑咐我們不管他們問什麼都說不知道……】
【但是我那天確實看到一個男孩子,還挺奇怪的……這電影的彩蛋很溫馨,明明是一部治愈片,看到最後所有人都在笑,但是他從觀影廳裡走出來的時候,隻有他,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