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呀找呀找朋友……”
錄音帶還在重複循環這段童謠。
這首家喻戶曉耳熟能詳的歌, 此刻聽起來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尤其這盤錄音帶質量並不好,播放到一半的時候時不時會卡殼, 於是“找呀找呀”這半句聽起來就變得斷斷續續的。
詭異的卡斷之後, 帶子重新轉動,“滋啦”幾下才繼續唱。
“找滋……找滋滋……誰是我的好朋友?”
幾乎在場所有人腦子裡都浮現出很多問句。
所以那個Hi, 是他在向他要找的人打招呼, 並不是隨性寫下的一筆, 也並非想要炫耀自己縱火這一惡行。
他在找人。
找朋友?
誰是他的“朋友”?
他……在找誰?
這時, 負責做身份調查的刑警拿著資料推門而入:“被害人身份信息找到了,家住蕭山,離教堂有一段距離, 家裡三口人,他女朋友今天淩晨報過警,說他晚上去教堂附近夜跑, 結果一夜過去一直沒回來。被害人姓李,職業是IT工程師, 不信教, 和這起案子的各個關聯人之間也沒有任何交集。”
“他應該隻是剛好在那個時間點路過, 所以被盯上了。”
被殺沒有什麼原因, 純粹就是因為他倒黴。
這中毫無根據、不講道理的凶殺案並不少見。
案件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池青和解臨兩名顧問的下班時間比其他人都早, 解臨開車載著池青回去喂貓,期間許久不聯係的吳誌打電話過來:“小吳總生日局,來不來?”
解臨:“要臉嗎,管自己叫小吳總。”
吳誌不以為意:“那我沒有實權,還不能給自己整點虛名嗎?”
解臨看了眼副駕上垂著眼用酒精棉片仔仔細細擦拭著手機的池青, 說:“不來了。”
吳誌:“這麼忙?”
解臨手搭在方向盤上:“忙倒是不忙,就是我這個人吧,見色忘友。”
“……”
見色忘友這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嗎。
等解臨掛斷電話,池青擦完手機才劃開手機屏幕網上衝浪,他心不在焉地想起來很早之前在酒吧裡見過的那個‘解臨’,一副經常出入酒吧的樣子,坐在那裡喝酒的時候半個店的人都在看他。
池青隨口問:“怎麼不去。”
解臨說著和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話:“那地方有什麼好去的,還不如跟你待在家裡。”
解臨又說:“當然也不一定要在家裡,其他地方也行,前提條件是你得在。”
兩人回去途中正好經過當初調查U盤時和另一輛車對撞過的地方,道路一側是一片湖,另一側有一個岔路口,池青隻看一眼就能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情。
解臨:“在想什麼?”
池青收回眼:“在想那個時候我坐在副駕駛上,居然沒有在心裡殺你一遍。”
那時候池青說沒被解臨的舉動震住是假的,但是自從知道了十年前那起舊案裡解臨是主動進來的之後,他忽然覺得這個姓解的神經病男朋友就算做出什麼事兒都不意外了。
由於當初對撞事故事發突然,車身和街邊的護欄有過剮蹭,池青向窗外看了一眼,看到護欄上有一塊小小的並不明顯的凹陷——或許是由於損壞程度並不算嚴重,所以護欄沒有進行更換和修補。
太陽落山之後天氣也隨之轉陰。
湖麵變成一片霧蒙蒙的灰色。
那塊凹陷給了他啟示,池青忽然看著那一小片凹陷說:“如果他真的參與過這幾起案子,就不可能完全不留下任何痕跡。”
解臨:“嗯?”
烏雲低垂,仿佛要壓下來似的。
所以那個人留下的“凹陷”……在哪裡?
車停在小區地下車庫之後,兩個人準備坐電梯上樓,跟在他們身後同樣要上樓的一對夫妻直接避開了電梯,往邊上消防通道走,推開消防通道那扇門,男人接過女人手上拎著的一袋子水果,準備爬樓梯。
而這時電梯已經到了。
解臨按著電梯邊上的開門鍵,防止電梯自動關上,很客氣地笑著對那兩個人說:“電梯到了,二位不坐嗎?”
那對夫妻連連擺手:“哦喲,這電梯誰敢坐呀。”
他們顯然不認識解臨和池青兩人,以為他們是新搬進來的住戶,於是低聲說:“這電梯裡死過人,電梯故障,升到頂樓活生生被壓死的。”
男人越往下說聲音越低沉,仿佛害怕驚擾到什麼一樣:“聽說那個人死的時候電梯裡還有兩個人呢,那兩個人好像是神經病,還撐了傘。你想想那場麵,多可怕,多晦氣啊。”
被點名的解神經病:“……”
池神經病:“……”
“我們樓裡很多人都不敢再坐這電梯了,你們要不要一起爬樓梯?”男人熱情邀約道,“爬樓梯,強身健體,節約環保,而且還很安全,不用擔心電梯意外事故,一舉多得。你們年輕人,更應該多爬爬樓梯。”
解臨再會說客套話,此刻也很難找出什麼合適的客套話來回應男人的邀約:“我們……”
池青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他接過話道:“不用了,我們是無神論者。”
“要說有沒有死過人,你每天踩過的地方,應該沒幾塊是乾淨的,”池青說著,又沉又暗的瞳孔森森地朝消防通道門口望了一眼,“消防通道殺人事件也不少,很多尋仇的人會選擇埋伏在樓道裡。”
“……”
消防通道裝的是感應燈,樓上幾層由於無人走動,看著黑乎乎的。
那對夫妻聞言仰頭看了一眼,被說得心裡發毛。
兩人走進電梯之後,才意識到當初電梯事件引發了什麼樣的群眾反映。
其實電梯已經維修清掃過,牆麵光亮,乾淨得能照出人的影子,解臨和池青兩個人的影子緊挨著,不說的話根本看不出電梯裡曾發生過那麼血腥的命案。
解臨:“你剛才嚇到他們了。”
池青:“陳述事實而已。”
為數不多敢坐電梯的兩個人在電梯裡鎮定自若地談論等會兒晚餐吃什麼:“彆吃牛排了,等會兒我做幾道家常菜吧,你有什麼忌口嗎?”
池青一路上都在走神,他雙手插在衣兜裡,總覺得關於這些案子似乎有什麼遺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