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溟這才答應一聲,就在他身邊趺坐,開始借黃金蛹的靈氣吸收卷軸中的法咒。湯若曉就坐在她身邊,太古神儀被他握在手中,像是毫無意識。
時間尚短,湯若曉還在養傷,定然來不及煉化太古神儀。
九溟終於放了心——這湯若曉實力很是強悍,有他相助,不知道少倉帝是否能夠應對。不過這種大人物,哪輪得到自己一隻小螞蟻操心?
九溟很快就將自家陛下的安危問題交還給了少倉帝自己。
自求多福吧,反正你也愛算來算去。
此時,滄歌一身紅嫁衣,與繭初絲拜堂成親。繭人族的喜事,與民間百姓相似。繭重織這一切布置雖然倉促,卻也周全。
少倉帝自然應邀而來,與繭重織同席而坐。
繭重織努力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表情,可惜,沒有。
許多天以來,繭王對此人布下大量罪孽絲。可如今看來,此人心誌竟如此堅定。繭重織思及此處,更為繭心擔憂。
以繭心之力,如何對付這頭奸狡巨獸?
少倉帝倒是全然不擔心,他盯著堂下一對新人,瞳孔中如同燃起了火。
其實紅色也適合她。少倉帝冷不丁這麼想。隨後,他暗自發笑——自己這是在想什麼?
一對新人剛剛拜完天地,就有侍從前來傳話:“繭大總管,繭王聽說大公子今日成婚,特召一對新人入宮賜宴。”
繭王……他倒是終於肯探出頭了。少倉帝轉頭看向繭重織,道:“蝶族與黃金蛹通商多年,我往來此地也無數次。卻一直不曾麵見繭王。不知這次,能否借這吉日,沾光一見?”
果然,還是想見繭王。
繭重織心中冷哼,卻道:“不瞞玉公子,繭王素來不見外人。如今肯傳召初絲他們夫婦,已是開恩。還請玉公子莫要見怪。”
聞言,少倉帝也不再堅持,道:“那真是令人遺撼。不過無妨,鳳兒代為兄見一見,也是一樣。”
繭重織是真的看不懂了。
——他就這麼放心?黃金蛹的罪孽絲,區區一個滄歌,能夠抵擋嗎?
心中思慮重重,他卻隻得道:“玉兄如此通情達理,真是讓人敬佩。請玉兄入府稍歇。”說完,他轉頭吩咐,“來人,為大公子夫婦準備車駕,進宮麵聖。”
一對新人上了車駕,駛離繭府,向繭王宮而去。
繭重絲再看少倉帝,也不由心生敬畏——直到此時,這人仍無動於衷。
車駕裡,滄歌與繭初絲相對而坐,繭初絲數次欲言又止。
滄歌難得善解人意,問:“夫君可是有話要說?”
繭初絲垂首,許久道:“我們繭王,名叫繭心。是老繭王最小的公主。”
“繭心。”滄歌對這個名字,並無多少印象。兩千年前征伐黃金蛹時,她年紀太小,並未參與。她說:“一位幼小的公主能帶領族人重建故園,這位繭王必定不凡。”
繭初絲猶豫許久,終於道:“她親眼目睹至親被屠,對倉頡古境一直恨之入骨。”
滄歌微怔,說:“理所應當。”
繭初絲與她四目相對,驀地,他握住她的手,與她五指相扣,不再說話。
車駕行不多時,再停下時,已經到了繭王宮。
繭初絲扶著滄歌下來,數次欲言又止。
但終究,他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牽著滄歌,一路入宮。
滄歌打量繭王宮,宮殿分四色,無疑便是蠶絲、情絲、罪孽絲和功德絲。滄歌看向那處金光湧動的宮闕,問:“那就是功德絲所織就的宮殿嗎?”
繭初絲嗯了一聲,道:“兩千多年前,原本整個繭王宮都由功德絲和罪孽絲織就。一半燦爛如金、一半漆黑如墨,繭人族也分神繭和魔繭。”
他一步一步,踏過絲織的地毯,道:“那一場屠殺之後,少倉帝命人焚毀整個黃金蛹。繭王宮也毀於戰火。隻有這一座功德殿留存下來。”
滄歌經過這座殿宇,金光浩浩,正氣凜然。
繭人族的功德絲是否就存放在這裡?
她心中作此想,右手仍與繭初絲交握。溫暖的力量自掌中傳來,她甚至想,如果沒有這場屠殺就好了。
可是師尊做得也不錯。繭人族頻頻騷擾倉頡古境,無數凡人被抽絲而死。他震怒之下,鏟除隱患,又何錯之有?
經過功德殿,再前行不多久,滄歌就見到了另一個人。她站在主殿前,像是陽光之下一團照不透的陰影。
繭初絲見了她,忙拉著滄歌拜道:“繭王。”
滄歌微怔,她知道麵前人就是繭心。可這位年輕的繭王,她竟然修習魔繭?
“玉帶鳳拜見繭王。”她躬身施禮。
繭心注視她,許久之後,說:“倉頡古境帝子大駕光臨,繭人族招呼不周,真是失禮了。”
話說到如此地步,大可免去寒喧。滄歌皺眉,她迅速掃視周圍——繭初絲就在她身邊。她若挾其為人質,或許能逃出繭王宮。
可是她若逃走,如何尋找功德絲?
再說,她真心愛慕繭初絲,又怎麼能做出這等傷害他的事?
——滄歌為自己體內情絲而折服!
而此時,繭王曲杖一揮,一股黑霧已經向她而來!
滄歌側身躲開,一旁,繭初絲道:“繭王,請手下留情!”
繭心沉聲道:“退至一邊!”
自有侍從上前,將繭初絲請到一邊。繭心這才看向滄歌,正色道:“繭人族繭心,想向帝子討教一二。”
滄歌心頭焦急,如今功德絲毫無下落,與繭心交手又有何用?
可繭心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嘴角微勾,道:“若帝子勝出,本王便告知你,功德絲的下落。”
這——她似乎對我們的來意一清二楚啊。
滄歌皺眉,問:“此話當真?”
繭心道:“本王身為君主,自當一言九鼎。”
且不論她說話是否能“九鼎”,好歹也得試一試。
滄歌略一猶豫,右手於虛空一抓,冰弓已在手。她鄭重拱手,道:“請繭王賜教。”
繭王上前幾步,二人來到廣場中心,遠離了侍衛與殿宇。
滄歌一臉鄭重,繭心亦是嚴陣以待。
——麵前人乃是少倉帝的弟子,也不過兩千六百多歲的年紀。自己是否能與她一戰呢?
少倉帝,我能不能剝了你的皮,抽你的筋,讓最醜惡、最肮臟的人侮辱你,以報當年屠親滅族之仇呢?!
兩千多年,我真是做夢都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