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比程昱還要高兩厘米,所以受身高所限,在不抬眸的情況下唐浩初隻能看到鄭銳霖緊繃的頸肩線條。緊繃到頸部的青筋都微微鼓脹起來,可以想象對方的情緒究竟有多憤怒。
隻有鄭銳霖自己知道那其實並非憤怒,如果真的有憤怒,也不會是對唐浩初。
唐浩初沒有說話,鄭銳霖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唐浩初的視線終於離開鄭銳霖緊繃的肩頸,撞進了鄭銳霖深邃的眼裡,然後低低地嗯了一聲。
“為什麼突然想戴耳釘?”
唐浩初又不說話了,甚至連個嗯都沒有,好像再多說點什麼都是逼他似的。雙眸在明晃的燈光下熠熠生輝,清透又純淨,瞧得人心裡發軟。
鄭銳霖的心已經軟下來。何況對少年不能硬著來,越逼越沒用,幾年前的跳窗行為至今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鄭銳霖摸了摸唐浩初的耳朵,輕吸一口氣,“想戴耳釘也沒什麼,但是這個不好看,我們換一個好不好?”
摸耳朵的動作很輕,語氣也非常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哄一個隻有幾歲大的小孩子。
這是鄭銳霖的妥協。
鄭銳霖把礙眼的耳釘取了下來,唐浩初倒乖乖地任由他拿掉沒有動,隻是始終一言不發。鄭銳霖不知道少年在想什麼,對不願意說話的少年也無可奈何,最後歎了口氣,將人摟在懷裡,越摟越緊,想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體裡一般,“乖啊,如果喜歡戴耳釘的話,我們這就去多買幾個怎麼樣?”
鄭銳霖並沒有問親吻的事,因為他知道以少年的情況不可能主動吻誰,甚至不一定理解親吻的含義,隻會是程昱趁虛而入。而耐心殆儘的程昱最終決定去樓下找宿管阿姨要來了鑰匙,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門已經打開了。屋裡空無一人,隻能看到丟在他桌上的孤零零的鑽石耳釘。
鄭銳霖當真拉著唐浩初去商場買了一堆耳釘,可惜付款的時候唐浩初不要鄭銳霖出錢,堅持自己付。這件事就算暫時告一段落,但程昱這邊很快感覺到了不妙,——因為他明確地發現唐浩初開始刻意躲著他。
程昱承認那天的親吻有些魯莽,又因鄭銳霖的突然出現而沒顧得上解釋,現在卻連解釋的機會都沒了。如今學校裡早就沒有課上,論文答辯也結束了,畢業班的學生本就各忙各的見不到人,被老師抓壯丁的唐浩初非常忙,程昱那邊也忙,甚至忙到不能抽出空來住宿舍,所以少年若有心躲他的話,他根本見不到他人影。
所幸周末就是畢業典禮,然而程昱連畢業典禮的那天都沒能見到唐浩初。少年竟然沒參加畢業典禮,程昱經過多方打聽才得知他好像是家裡出了什麼事,連夜趕回S市了。
唐家的確出事了。出的事情還不小,而且接二連三,先是戚向南,然後是唐振凱,甚至還有中風住院的唐老爺子。
其中戚向南的事情最嚴重,——他竟然在部隊裡打死了人,攤上了人命官司。戚家那邊的親戚軍銜太低,人微言輕,幫不上忙,董熙娣急病亂投醫,試圖托人奔走說話,卻沒起到作用,反而被騙了一大筆錢,還被抓住了行賄的把柄。屋漏偏逢連夜雨,畢業後接手了唐家醫院的唐振凱原本將醫院經營的很好,不僅成功上市,還創立了藥廠,卻在融資的最關鍵階段被合夥人卷走了資金,導致資金鏈斷裂,藥廠也爆出假藥和產品致癌的新聞,連帶著醫院都岌岌可危。
戚向南的律師是唐家和戚家一同找的,從報告上來說情況很不樂觀。唐浩初連夜分析了報告和所有指證,戚向南顯然是替罪羊,而有人擺明了要坐實了這個替罪羊以掩飾彆的罪行,沒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插手。隻有找一個比之更大的關係出麵,才可能出現轉機,否則照這案子目前的情形,判成無期甚至死刑都不是不可能。
程昱隻以為唐浩初家裡是一般的小事,過兩天就回來了,一開始沒怎麼上心,但連續好幾天都電話打不通短信也不回複的時候,忍不住開始擔心起來。
卻不料唐浩初竟在這時候主動找他了。
B市最近幾日連續下了好幾天暴雨,幾個雷劈下來便開始傾盆落,今日的雨尤其厲害,下了兩個多小時也不見收。今天程父過壽,程昱早早冒著雨下班回家,車子開到大門口的時候視線裡突然閃過什麼,定睛又看了一眼,這一看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