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彪身上的所有火和熱似乎都被什麼無形中的東西撲滅了,隻剩下一團死灰,再無半分生氣。
孫琳琳忍不住想起霍彪之前說起唐浩初時的模樣,滿心滿眼都是溫柔,還透著單純的歡喜,可如今變成了一片空洞。她看著霍彪眼下的狀態,甚至覺得他活不了多少年,——他身體的某個部分已經隨著他愛的人一起死了。
霍彪花了足足一年時間才漸漸好起來,然後變成一個徹底的惡人,心中沒有一絲柔軟,也再沒有能讓他柔軟的人或物,有公司被他弄破產,有人甚至家破人亡,他卻沒有任何憐憫。
他憐憫彆人,誰憐憫過他?這個世界又可曾給他和他的浩浩半點憐憫?
霍彪的頭發幾乎白了一半,卻對此毫不在意,反而進一步糟踏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地加班喝酒和應酬。在他的拚命工作下,霍氏越做越大,可再多的金錢和資產對他來說也不過是虛無的數字,他一直夢不到唐浩初,甚至連幻覺也不曾有過。
直到唐浩初生日的前一天,他終於夢見了他。
冬天夜晚很冷,下了今年第一場雪,他夢見他的浩浩放假的時候從歐洲飛回國來找他,因為倒時差的關係在他辦公室內的小床上午睡。
那是個異常溫暖的午後,他安睡的模樣他看一輩子都不會膩,長睫隨著呼吸輕晃,引誘他親上去。他走到他麵前,卻不敢親也不敢妄動,過了好久終於顫抖著伸出手,眼淚卻在伸手的這一刻掉下來。
淚珠滴到青年的臉上,那雙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墨玉般的眼瞳清澈的一如從前,輕易就能讓他怦然心動。醒過神的青年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問:“霍彪,你怎麼啦?”
霍彪想要說話,但嗓子沙啞到說不出話來。處於夢中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隻知道自己痛得厲害,痛到全身上下每一寸骨骼和經脈都像刀割一樣。青年皺起眉,露出擔心的表情,然後伸手去擦他臉上的淚,並朝他露出好看的笑:“彆哭啦,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頓了頓,竟出乎意料地又說:“我也喜歡你呢。”
真幸福。
霍彪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他寧願永遠都不醒來。
然而青年明亮的眼神在這時黯下去,唇角的弧度明明是笑的,卻充滿了說不出的陌生,精致的眉眼上甚至出現一道龜裂般的裂紋。
裂紋越來越多,而霍彪再也沒有力氣去麵對失去的痛,明明知道這隻是夢境,還是忍不住驚慌失措地用最卑微的姿態啞聲乞求。
“浩浩,求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離開我……”
可青年身上的裂紋沒有因為他的哀求而停止,反而擴展得越來越多,整個人最終被裂紋徹底爬滿,一寸寸分崩離析。霍彪承受不住地顫抖著伸出手,撲向那個即將化成粉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