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太粗糙了,有許多的繭子,還有一些細碎的傷疤,而唐浩初的肌膚無比嬌嫩,仿佛稍稍用力就會被劃傷一樣。江柯最終隻輕輕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溫度並不燙,恰恰相反,冷的像冰。
“是不是覺得冷?”江柯把外衣脫下來仔仔細細地披在唐浩初身上,“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過了好一會兒唐浩初才終於成功發出聲來,軟軟的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不要,醫院太吵了。”
他全身縮在深色的西裝外套裡,一張小臉被襯得更蒼白了,小巧的下巴尖兒也埋進了衣領裡,額頭上還掛著冷汗,瞧著就惹人疼。江柯皺著眉哄“聽話,去醫院才能好。”
可唐浩初就是不肯去,江柯拿他沒辦法,“那你告訴我哪裡難受好不好?”
“……頭疼。”
唐浩初連呼吸和說話都很費力的樣子,懨懨地呼氣吸氣,卻抓住江柯的衣袖,堅持不去醫院。江柯隻覺得那隻手像抓住了他的心一樣,一顆心都被揪緊了,原本已經打算開去醫院,最終還是尊重唐浩初的意思,改去附近的住處。
是江柯比較隱秘的一個落腳點,安全又安靜。把唐浩初安置在床上後,江柯就翻箱倒櫃地找緩解頭疼的藥,找來卻又不敢讓他亂吃,打電話谘詢了一個信得過的醫生,才把藥喂給他。然後放柔了聲音問“還難受嗎?”
小孩子就喜歡被人哄,而且越哄就越覺得委屈,雖然唐浩初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心性卻被寵的依然和像小孩子一樣,認真地點頭說“嗯,難受。”
小聲音可憐兮兮的,還帶了點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委屈地哭出來,江柯一貫冷靜的大腦裡頓時什麼想法都沒有了,隻想著能讓唐浩初好受一點,自己做什麼都行。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把他小心翼翼地摟在懷裡,著急地問“怎麼才能不難受?”
被寵壞了的小少爺最大的長項就是使喚人了,立即使喚江柯給他揉太陽穴。江柯倒是按揉的非常專業,溫熱的掌心和不輕不重的力道讓唐浩初慢慢平靜下來。
江柯一邊揉,一邊忍不住皺著眉問“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頭疼呢?還瘦成了這個樣子?唐鋒南都沒有照顧好你嗎?”
唐浩初對唐鋒南還是無比喜歡和信賴的,立即努力開口說“不是小舅舅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
江柯立即就聽出了少年言語裡的維護,按揉的手無意識就加重了,唐浩初的聲音裡帶上了抱怨,“你弄疼我了。”
江柯看著少年不高興地皺著小鼻子,小眉毛也不滿地挑起來,甚至不要他揉了,悶悶不樂地想把整個身體都埋進被窩裡。
江柯不敢拉他,隻能任由他把自己裹進被子裡,看著他像蠶寶寶一樣在被子裡拱啊拱,直到那個圓滾滾的小鼓包靜止不動了。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一個人躺著有點冷了或者哪裡不舒服了,‘蠶寶寶’又從被子裡重新探出頭來,哼哼唧唧地表示還要再揉太陽穴,而且要江柯摟著揉才行。
江柯忍不住有些失笑,還夾雜著心疼和滿心的憐愛。這麼多年過去了,每個人都在變,連江誌強都變了,江柯自己也變了,但唐浩初依然和當年一樣,半點也沒變,還是那個可愛率真到讓人想捧在手心裡的少年。
從見到唐浩初的第一麵起,江柯就覺得他最適合的表情就是純淨的笑,就像自在地開在陽光下的花朵。
喜歡一個人是件很神奇的事,想把什麼都給他,恨不能把整個世界最好的東西全擺在他的麵前,他一笑,整個天空都變得明亮了。
江柯把唐浩初輕輕摟進懷裡,少年依偎在他懷裡的身體仍像小時候那樣無比契合,窩在他懷裡,輕軟得像棉花,又像尋求庇護的小貓,縮成小小一團。一張漂亮的小臉微微仰著,嘴巴也微微張著,呼吸輕輕淺淺的。江柯定定看著他,完全移不開眼目光,突然想親一親他的唇。
按揉的手不自覺地停下來,被揉的正舒服的唐浩初不由睜開眼,正好和江柯四目相對。
江柯頓時愣住,心跳的厲害,耳垂也開始紅了。所幸唐浩初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隻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顯然是問他在看什麼。
麵對那雙清澈又充滿疑惑的眼睛,江柯隻能隨便找借口說“你有一根睫毛掉了。”
唐浩初自然看不見自己的睫毛有沒有掉,也懶得抬手去摸,便抬頭朝江柯湊近,示意他幫他把那根睫毛拿掉。
過近的距離讓江柯心跳的更厲害了,瞳孔都跟著放大,表麵上努力維持著鎮定,實際上全身都僵得不行。卻還要強忍著心頭的悸動,裝模做樣地伸出手輕撫少年的眼瞼。
以為睫毛已經拿掉了的唐浩初放心地躺回江柯懷裡,“要繼續揉。”
大概是被揉得舒服了,唐浩初最後在江柯懷裡慢慢睡著了。他太久沒有好好睡過了,一時間竟睡的很熟,連手提電話的鈴聲都沒有把他吵醒。
不過也要多虧江柯在聽到鈴聲後的第一時間就迅速將電話掛斷了,否則唐浩初恐怕下一秒就會醒來,畢竟對於神經衰弱患者來說睡眠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
打來的自然除了唐鋒南之外沒有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