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撒嬌的小作精(1 / 2)

唐鋒南想摸一摸唐浩初的臉,但考慮到自己身上都是雨水,沒敢貿然碰他,先拿了個毛巾簡單擦了一下身上的水,又仔細擦乾淨手,才輕輕摸了摸他的眉梢,“寶寶是不打算理我了嗎?”

唐浩初靠在車窗邊,麵朝著窗外一聲不吭,已然擺明了就是不打算理人的態度。此刻正是夜半三更,汽車駛過最繁華的市中心,車窗外的街燈如水一般不斷從少年的臉上滑過,另一半側臉則隱沒在陰影裡,整個人像會隨著這流光一寸寸消失一般。

唐鋒南心頭莫名一緊,忍不住朝唐浩初的方向靠了靠,唐浩初立即便朝車窗那邊縮得更緊,從腳趾頭到腦袋上的小軟毛都寫滿了‘不給碰’這三個字。

唐鋒南在心裡歎了口氣。

其實唐鋒南心裡和唐浩初一樣壓著火,也和唐浩初一樣有充分的發火理由,可是考慮到小孩至今沒從手臂無法恢複的打擊中走出來,身體和精神都不太好,他實在不舍得對他發火。何況這麼多年下來他哄他已哄成了習慣,也見不得他這樣冷著臉不理他的樣子。

小家夥雖然已經長大了,脾氣卻仍和年幼期一樣,而且這驕縱任性的脾氣絕對不是虛張聲勢地裝出來的,是天生的,和他母親唐雅夢幾乎一模一樣。唐雅夢不算是個負責的好母親,但唐家畢竟是豪門,小少爺從小就前呼後擁眾星捧月,沒受過半點委屈,之後到了唐鋒南這裡,更是被寵到了作天作地的地步,脾氣比唐雅夢的還過猶不及。

而小孩小時候覺得委屈,會直接哭直接鬨,唐鋒南也還能用吃的玩的來哄他,現在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樣哭鬨了,也更不好哄了。唐鋒南朝唐浩初那裡又靠了一點,再次開口“真不理我了,嗯?”

唐浩初被擠到靠著車窗不剩半點縫隙,所以板著小臉瞪了唐鋒南一眼,瞪完就又轉頭去看外麵了。這氣呼呼的小模樣落在唐鋒南眼裡卻很可愛,“好了,彆鬨小孩子脾氣了……”

唐浩初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句話,——明明自己是很認真很有理由地在生氣,卻永遠隻被當成耍小孩脾氣。若換成以前,他恐怕已經開口據理力爭了,但如今因為神經衰弱的緣故,一個字也不想說,隻板著一張小臉,並在停車之後拉開車門就直接下車上樓,跑回自己的臥室時還把門用力一甩,摔出了砰的一聲。

青春期少年叛逆必做的三件事不吃飯,不理人,摔房門。

唐鋒南看著摔上的房門皺起眉。外麵的雨已經停了,但他身上還是濕的,回臥室簡單地換了件乾衣服,便來到少年的房門前敲門。敲了兩下沒有回應,直接吩咐管家去找備用鑰匙。

和得知自己的手再也不能恢複如初的那天一樣,唐浩初在屋裡抱著膝把自己蜷成一個球,但他這次開了燈,也沒把腦袋埋進膝蓋裡,而是看著窗口隨風搖曳的花朵發愣。暖色的燈光照在他精致的側臉上,長睫毛在眼瞼投下淡淡的陰影,下頜的線條也特彆好看,搭配飄窗外影影綽綽的花枝,整個場景美好得像油畫一樣。

於是打開門的唐鋒南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唐浩初,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過了足足半個世紀,實在受不了被人這樣長時間地盯著的唐浩初忍不住皺起眉,然後慢吞吞地扭過頭,朝唐鋒南看去。

一抬眼就撞進了唐鋒南的眼裡,那雙眼睛異常深邃,因為逆光的緣故,麵龐的棱角尤為分明,高大的身體站在那裡,遮住了門外透進來的光,並在地麵上投下一片黑暗的陰影。

唐浩初察覺到一點奇怪又莫名的不安,直覺告訴他此刻的唐鋒南有點不對勁。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哪裡變了,盯著他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又像叢林裡潛行的猛獸,透著說不出的危險。

但唐浩初心裡並不害怕,因為他始終相信唐鋒南絕對不會傷害他。就在他試圖從唐鋒南臉上分辨出什麼東西來的時候,唐鋒南將深不見底的眼神重新轉為平靜柔和,然後抬腳走向他道“餓了嗎?”

唐浩初不出聲,唐鋒南在他身邊站定,“就算跟我賭氣,也不能連飯都不吃吧?”

賭氣這個詞讓唐浩初又生起氣來,將頭扭了回去,重新轉向窗外。唐鋒南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歎了口氣,“真生氣了?我都沒生氣,你還反過來鬨脾氣?”說著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不自覺地帶上幾分寵溺和幾分懊惱,“脾氣這麼壞,誰把你養成這樣的?”

還有誰養的,當然是唐鋒南自己養的。自己寵壞的小孩,跪著也要寵到底,唐鋒南直接彎腰把唐浩初抱了起來,走向馬克剛剛擺上夜宵的桌子。

身體猛然騰空,唐浩初下意識伸手環住了唐鋒南的脖子。如今他已經長大了,卻發現不管唐鋒南還是江柯,仍像以前一樣喜歡抱他,甚至變本加厲,仿佛他沒有腳不會走路似的。

但唐浩初隻在心裡腹誹,嘴上依舊不說話,被放到椅子上之後便看著桌布,氣鼓鼓地低頭自己生氣,小模樣卻又帶著說不出的委屈,像個沒人要的小可憐。唐鋒南故意說“怎麼低著頭不出聲,是不是在偷偷哭鼻子了?”

果不出唐鋒南所料,少年因‘哭鼻子’這三個字而抬起了頭,不服氣地嘟囔道“我才不會哭鼻子呢。”

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經不起人激,一激就炸毛。唐鋒南的眼神變得更柔和了,一邊回想著一邊說“我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因為生病了不能吃糖而鬨脾氣,我不過是哄的晚了點,就開始哭鼻子,哭得稀裡嘩啦,連睡著了都還在夢裡傷心呢。”

愛麵子的小少爺下意識爭辯,“那是小時候……”

唐鋒南抬手勾起他一縷頭發,又捏了捏他的耳垂,語帶酸澀的說“對啊,那是小時候,寶寶現在已經長大了,也比以前更厲害了,結交了好朋友,就不要小舅舅了。”

這話讓唐浩初聽著有點難受,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我沒有不要你……”

“那你大半夜不回家也不跟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著急,心裡有多擔憂?”

唐浩初立即道“但你也不該一言不發就動手打我的朋友,還強製性地把我拉走,半點也不尊重我的意見,我都不知道江柯傷的怎麼樣了……”

“我承認這件事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唐鋒南頓了一下,“不過那個姓江的小子沒事,相信我,我沒有真正踢到他。”

他道歉道的如此乾淨利索,讓唐浩初微微愣了愣,聽他緊接著又道“我的確有錯,可你是不是也有不對?”

唐浩初不由自主點點頭,微微垂下眼眸小小聲說“我知道我錯了,但我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我一不小心在江柯那裡睡著了,忘了給你打電話。”

認錯的小模樣又乖又可愛,讓唐鋒南想要摸摸他的腦袋,卻又因‘在江柯那裡睡著了’這句話而升起了濃濃不悅。——小孩最近食欲和睡眠都不好,往往要哄很久才能睡著,竟那麼容易就在江柯那裡睡著了?

表麵上似乎沒有什麼,可在唐鋒南眼裡能從中說明很多東西,起碼說明了唐浩初對江柯的信任。渾然不知唐鋒南的心理活動的唐浩初繼續說“既然我們都有錯,那麼誰都不許再生氣了。”

還在想問題的唐鋒南‘嗯’了一聲,唐浩初抬頭看了看他的臉色,“那你乾嘛還生氣?”

唐鋒南這才回過神來,“我沒有生氣。”

“騙人,”唐浩初鼓起了腮幫子,“臉色那麼難看。”

“我隻是心情不好,不是生氣。”

“為什麼心情不好?”

唐鋒南突然直直看著唐浩初,不答反問“你說呢?”

望著唐浩初的眼神又變得很深很沉,而且一副執意要唐浩初給個答案的態度,唐浩初一時被他的樣子唬住,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是不是我給你添什麼麻煩了?”

唐鋒南搖搖頭,“我什麼時候怕你給我添麻煩了?你算算你從小到大這些年,惹的麻煩少嗎?”

唐浩初立即就想出口反駁,但想到平時裡衣食住行都是唐鋒南親手把關,生病了都是唐鋒南親自照顧,為了完成任務而整日作天作地也都是唐鋒南來哄,又有點心虛,扁扁小嘴哼哼唧唧的說“……我覺得還行,也不算太多。”

唐鋒南對於多和少不予置評,隻道“你的事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麻煩,我也永遠不會覺得你麻煩。我隻想讓你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能乖一點,不要忘了家人才是對你最親最重要的人……”

在唐浩初心裡家人本來就比任何人都重要,立即點頭說“嗯,我會乖的,我最近就乖乖待在家裡不出門了好不好?”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想要待在家裡偷偷找之前受傷的診斷書或者詳細傷情報告。診斷書肯定沒有了,但為了後續治療和複健,醫生會一份傷情報告,他記得唐鋒南把它收起來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無辜又可愛,見唐鋒南不出聲,又說“也會努力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再讓你為我擔心了。”

唐鋒南還是沒說話,唐浩初想了想,再次開口“我最近也不去見江柯了,如果他真沒事的話。”

唐鋒南依舊沒有說話,卻忍不住把小孩輕輕摟進懷裡,動作裡帶著深到無法掩蓋的珍視和疼愛,仿佛摟著自己的全部。

這世上的人大多都貪心無度,稍微被寵一寵就養壞了,普通人家裡的小孩被幾個長輩縱著縱著就變成作天作地熊孩子的還比比皆是,可隻有懷裡的小孩不一樣,再怎麼寵也寵不壞。頂多是嬌氣任性了點兒,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問題,優秀的比任何小孩都值得驕傲,乖起來也比任何小孩都惹人疼。

吃完宵夜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因為精神衰弱而睡眠很差的唐浩初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唐鋒南的拍哄下睡著,唐鋒南給他掖好被子,又幫他攏了攏額邊的碎發,因為怕驚醒他而把動作放得極輕,最後拿了個小毛毯把他執意不肯放進被子裡的手小心翼翼地蓋好。

感覺手軟得像沒有骨頭似的,唐鋒南不由輕輕捏了捏指尖,又捏了捏小手心。

真招人稀罕。

這是他疼了十幾年的人。

他疼寵到恨不得揉進骨子,小孩也吃準了他會對他心軟,很多時候做錯了什麼事,往往他還沒說什麼,小孩自己反倒撅起嘴巴生起了氣。其實唐鋒南始終不覺得江柯能有多大威脅,但唐浩初一有機會就去找江柯的這點讓他不太高興。他一不高興起來就會乾了一些不應該乾的事,——之前就乾了一件。

對於如今的唐鋒南來說,氣血上頭衝動犯錯的感覺其實是挺新鮮的。畢竟距離他上回動手揍人已經隔了很久很久,親自動手也不是他這個身份的人會做的事。

唐鋒南也知道自己對唐浩初過於在意和寵愛,但他已經改不了了。他已經寵過他那麼多年,再多寵幾十年也未嘗不可。

以唐浩初的這種性子,彆人又怎麼會像他這樣一直寵著他?小孩乖起來的確乖,但完全不會照顧自己,又活脫脫是小孩子脾氣,任性的時候誰都勸不動,不找個能一直包容和照顧他的人怎麼行?

江柯不行,那些嬌滴滴的女孩子更不行,隻有他自己親自寵著才行。他是他一日日看著長大、一點點捧在掌心裡養大的,交給誰都不行。

天亮了,今天是個大晴天,氣溫也比昨日熱得多。的確如唐鋒南所說的那般沒什麼事的江柯卻仿佛不怕熱似的將沙包砸得砰砰響,滿身都是汗,細密的汗珠覆蓋在薄而緊實的肌肉上,無形間便散播著誘人的荷爾蒙。

他隻穿了一條運動短褲,胯間繃出顯眼的鼓鼓一團,上身則露出了層次分明的肌肉,兩條筆直有力的大長腿快速交替,眼神深沉又銳利,每一次出手都迅捷有力,整個人就像一隻身形流暢充滿張力的獵豹。擊打出來的沉重聲響傳遍了整間訓練室,感覺沙袋都快被他打壞了。但江柯對著沙袋打還不夠,又喊了彆人和他對打。

於是陪在旁邊的洪毅偉很倒黴地被叫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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