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董似乎有點想參與聊天,“真巧,沒想到在這邊也能遇見老鄉。”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譚真望著前路,忽然問,“你們哪天到的?”
小董說:“昨天剛到,還不熟悉情況呢就碰到這事了。”
“在這邊呆多長時間?”
“半年。”
孟至超看了眼譚真,又從後視鏡裡瞄了眼梁京京,“半年,還蠻長時間的嘛。”
原來隊裡說的大美女支教老師就是這個“三千塊”。
在這中國西南邊陲的深山中再次相見,孟至超覺得梁京京這張臉特彆親切,儘管她裝作不認識他們,儘管他剛剛把她錯看成了羊。
“是啊。”李峰說,“半年呢,這才來第二天就出事。我聽說我們學校好多孩子都是你們那的。”
孟至超說:“對,我們大隊長兒子就在你們那上學。”
“這麼巧,太好了,以後咱們多走動,都是一個地方過來的,能遇上不容易。”
車開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黃昏了。
不等李峰跟譚真他們打完招呼,梁京京一下車就回了宿舍。
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
好在知道今天是出門郊遊,她沒化什麼濃妝,這會兒妝掉得差不多了,卻也沒什麼特彆見不得人的地方,無非就是頭發亂了點,毛毛躁躁。
小董進來時梁京京正在水池邊洗臉卸妝,完了又敷上片麵膜。
“回來再敷吧,李峰喊我們去吃飯。”
“我不去,你們吃吧。”
“不去不太好吧,這個是謝謝人家幫忙的飯。”
小董勸了梁京京幾句,梁京京卻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去。小董簡單地梳洗打扮後便一個人走了。
然而沒過一會兒,李峰的電話來了。他以領導的名義讓她趕緊來吃飯,說是所有人都在等著她,就差她一個。李峰今年三十五歲,是他們這個三人組的小組長,負責所有考核事項。
掛了電話,梁京京心想,算了,前男友都算不上,她正大光明的,怕什麼。
李峰為什麼非要叫上梁京京呢,一方麵這是禮數,他們剛到新地方,必然要給人家一個好印象。另一方麵,他覺得梁京京是他們支教隊的形象代言人,帶出來臉上有光。
這不,姍姍來遲的梁京京往這兒一坐,一桌男士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飄。特彆是部隊裡的這幾個人,眼睛裡都有光了。
學校本來就跟這個部隊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校長特意請來他們一個政委一塊吃飯,說過兩天要給他們部隊送錦旗。席上氛圍異常融洽。
男人們都倒上了酒,隻有譚真、孟至超喝白開水。
校長勸酒,孟至超說,“我們明天一早有訓練,隊裡不允許喝酒。”
一旁,政委幫他們解釋道:“他們這批選拔過來的都是年輕一輩裡最優秀的,給他們的任務重,對他們的要求也更嚴格。”
“我說呢,兩個小夥子一看就特彆優秀。”校長開玩笑地說,“都沒成家吧,趕緊成家,以後孩子也送我們這兒來讀書。”
大家哈哈笑起來。
梁京京自從坐到這飯桌上,從頭到尾沒看譚真一眼,在這嘈雜的笑聲中,她的眼神往他身上飄了下。
可誰想就這麼一下,她就被逮著了。
目光輕輕一觸,梁京京裝作毫不在意地移開眼。
梁京京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人可彆自作多情地以為她是追著他過來的。
這麼一想,她忍不住又略狐疑地看他一眼,結果這一眼還是被他逮到了。
是的,譚真還在看她。
或者說,他整晚都在看她。
就剛剛等吃飯的那麼一小會兒,她已經重新梳妝過了,下午的狼狽一掃而空。亂糟糟的頭發被綁成了一個略時髦的丸子,麵孔白皙清透。
譚真是個直線思維的男人,不相信奇幻的事,但今天下午那感覺,確實有點奇妙。
吃飯前他百思不得其解,梁京京怎麼會突然出現,還跟隻羊一樣突然從山上衝出來擋他的道。
不是沒有過她特意追來的想法,知道她是來支教的老師後,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譚真給此刻遠在山西作訓的徐寧打了個電話。
徐寧接到電話很意外。
他說隻是按他的囑托找人跟學校打了招呼,讓人家多關照她一下,他不清楚什麼支教的事。
兩個人這麼一對,似乎都有點明白了。
徐寧品了品這事,在電話裡忍不住笑問道,“那現在怎麼辦,我還真不知道這事,要不再找人把她弄回去?”
弄回去?
這活生生、亮閃閃的人現在就坐他對麵,怎麼弄?
譚真覺得他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剛花大力氣翻過了一座山,結果還沒往前走幾步,一抬頭,特麼又回到了原點,還是那座一模一樣的山。
這山上所有的誘惑、矛盾、選擇,你全得重新再麵對一遍。
譚真點起一支煙。
孟至超忽然湊過來,看著手機說,“徐寧哥剛給我發來條微信,說給你帶兩個字。”
譚真吐著煙圈看他。
“彆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