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京是如何失去初吻的呢?
一旦提起這件事, 就繞不開那個在中國地圖上小到可以忽略、卻又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地方——彭良。
初二下學期臨近期末,當梁京京四處打探這個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時, 有一天晚上放學,有個男生跟她一路騎車, 忽然說道,“你問彭良?那不是譚真的老家嗎?”
“他老家?你怎麼知道的?”
“打球時候他跟我們說的, 他就是從那兒過來的。你問那兒乾嘛?”
梁京京說:“哦, 隨便問問, 覺得這個地名有點奇怪。”
男生穿著一身名牌運動服, 慢悠悠騎在她旁邊, 有些不屑地說:“鄉下地方唄, 名字都古裡古怪的, 不過譚真這個人還不錯啦, 成績好, 跟我們也挺玩的來。”
男生兀自說了一番他們在一塊打球的小故事, 梁京京興趣寥寥,思緒早已飄遠。
第二天清晨,梁京京騎車來到學校車庫, 推著車慢慢走過自己班塞得滿滿的停車區。看見那輛普普通通的藍色自行車,她眼前一亮, 硬生生把自己的粉車塞到他旁邊。撐腳都支進人家車軲轆裡了, 仿佛還嫌不夠擠, 她又費力地把旁邊幾輛車往這邊挪, 最後大功告成地拍拍手上灰。
就這麼著, 晚上放學時,她名正言順地跟譚真搭上了話,提出讓他幫忙畫彭良的坐車圖。
其實這是一個有點過分的要求,畢竟上學期這個轉學生幫過梁京京後,她立馬就把人家拋到腦後。這一回她卻又來找他。
沒辦法,她太著急了,怕再晚就來不及了。隻能找他。
而且,這個精明漂亮的女孩幾乎能篤定——就算她之前做了過河拆橋的事,這次,這個話不多的男生還是會願意幫她的忙。
當晚拜托完譚真,翌日,梁京京在班上一直想找機會跟他說話,問他弄好了沒有。結果這人一下課總是沒影。
就這麼一直拖到放學,梁京京去車庫等他。左等右等,眼看著一輛輛自行車被先後推走,天色也暗了,這人就是沒出現。
正要耗完耐心,一身臭汗的譚真拍著顆臟籃球慢悠悠過來了。
“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麼這麼遲才來?放了學不回家,你家裡人不著急啊?”梁京京說得義正言辭。
譚真一臉納悶。
“你等我乾嘛?”
夏天悄悄來了,梁京京的臉上有一層薄汗,光潔油潤。她握了握自己的書包背帶,嘴上嘀咕,“還能乾嘛,你不是昨天說好要幫我忙的嗎。”
譚真把書包放到車坐墊上,從裡麵翻出一個小本子。梁京京看他翻了兩下,又翻出另外一本。
先後翻完三本,他抬起眼,看向一臉期待的她:“忘在家裡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丟三落四。”梁京京抱怨完又有點後悔,她還在求人辦事呢。
梁京京說,“那我跟你回家拿行不行?”
“現在?”
梁京京認真地點頭。
“我家跟你家不在一個方向。”
“沒關係,我騎車了。”她一臉的曠達天真。
那晚,剛學會騎自行車不久的梁京京一路跟著譚真,騎了她有史以來最遠的路。到達譚真那個靠近海灣的家時,夕陽都被騎沒了。
譚真上去拿東西,梁京京等在老小區的樓下,一臉生氣地擦著兩鬢流下的汗。
風裡有海的氣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跟誰生氣,隻是覺得騎這麼遠的路好辛苦,想到等會兒還要一個人再騎回去就恨不得把車扔了。
等了幾分鐘,譚真下來,遞給她兩張紙。
A4大白紙上,一張畫了地形圖,一張畫了路線圖,上麵標注著各個點的乘車方式。梁京京發現這個男生很會畫畫,畫出來的地圖簡直跟印刷得一樣。而且他也很細心,連在什麼窗口買車票,花多少錢都寫清楚了。
看來她真的找對了人。
梁京京要去的那個村譚真沒去過,他說:“你到了那邊買客運票的時候注意是買這一站,然後中途下車,車上檢票員會提醒。”
梁京京認真看著手裡的兩張圖紙,半知半解地點頭。
譚真:“你什麼時候去?”
梁京京:“這個周末。”
譚真:“最近要複習迎考,你去旅遊?”
梁京京:“就是要考試了才放鬆一下。對了,你有手機嗎?”
譚真點頭。
“那最好了,我還怕你不用手機呢。”梁京京從麵前的小挎包裡拿出一隻精致的白色手機,譚真認識,這是時下最流行的蘋果手機。
“你號碼多少,我有不清楚的再找你。”
譚真報出自己的手機號。
“好了。”梁京京把那兩張紙對折兩下,塞進麵前的小挎包,“我回家了。”
正要走,少年忽然變魔術似地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罐可樂,遞給她:“家裡的。”。
梁京京看了看,很自然地接過來,“謝謝。”
梁京京拿著冰可樂罐貼在臉上鎮了一下,“熱死我了,你家怎麼這麼遠,倒了黴了,我還要騎回去。”
譚真發現“倒了黴了”似乎是她的口頭禪,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下。
梁京京發現他笑起來後左邊臉頰上居然有個酒窩。
“你有酒窩啊?”她問。
譚真被她跳躍性的思維弄得愣愣的,“不知道。”
女孩子唇角一揚,白裡透紅的臉蛋像顆新鮮的小果子,“你搞不搞笑啊,自己有沒有酒窩都不知道。”
譚真被她說得微微尷尬。
“不跟你說了,我回去了。”梁京京收起笑容,把可樂放進車簍。
譚真說:“認識回去的路吧?”
“應該認識。”梁京京上車,“要是不認識了我打電話問你。還有彭良的事,我肯定要再問你,拜拜了。”
馬尾辮被風吹得一飄一飄地,女孩騎著粉色的自行車,慢慢消失在街角。
就這樣,譚真和梁京京在學校裡還是沒有交集,但沒過兩天梁京京就給譚真打來了電話。
“是我。”梁京京一打來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