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2 / 2)

懸旗 康城 7061 字 10個月前

譚家父母現在還算不上多喜歡梁京京,但譚真這次選擇毅然決然地回到部隊,他們對梁京京算是被動接受了。

譚真正在電話裡說話,窗外陡地響起一陣很大的煙花飛鳴聲,吵得梁京京壓根沒聽清。

“你剛剛說什麼?外麵吵死了。”梁京京扯著嗓子問。

“我說,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謝謝你願意跟我在一起。” 譚真站在窗邊,隱隱聽著電話那頭的熱鬨聲,“京京,新年快樂。”

在這窮鄉僻壤處的軍事重地,窗外沒有煙花,隻有閃閃燈火。

有你的陪伴,黑暗中的微光才如此絢爛美妙。

“我也祝你新年快樂,譚真,”梁京京的聲音輕下來,靜了靜,道,“你辛苦了。”

譚真心頭隱隱發澀:“不辛苦。”

梁京京輕吸一口氣,笑起來:“辛苦也是應該的,誰讓你是男人,以後要賺錢養家。”

那個新年對譚真而言是意義非凡的,這是他從小到大最難過的一個年,哪怕曆經時光流逝再回頭看,這個新年依然在他人生中留下了一筆重墨。

直到過完年開了春,所有人都回來了,譚真還是沒碰到過飛機。他從一名年輕優秀的飛行員徹底成了一切從零開始的學員,每天和剛剛放單飛的小飛行員們混在一起做體能訓練。

因為他的事故,當時的中隊由上自下都受到了批評,選拔工作也停擺下來,所有人員被分到其他中隊,幾個極為優秀的還未走,聽候組織調令。

這天清晨,兩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從營地裡走過,遠遠就看見有人在操場上跑圈。

寬闊平坦的操場,譚真身著短袖衫、迷彩褲,一圈又一圈地跑著。

剛開春,此時的空氣裡留有嚴冬的冷峭,他不知道是幾點起的,身上軍綠色的作訓服已經濕了,後背一整片都是深色汗漬。

兩個男人不自禁地在遠處停下,望著操場上正在移動的人影。

政委說:“這一次你沒少出力啊,老羅。”

大隊長穿著一身迷彩服,凝神望著遠處的人。

政委說,“這一代的小年輕個性鮮明,接受新事物能力比我們那時候快多了。我現在越來越發現,時代確實不一樣了,拿老一套方法飛現在的飛機,完全行不通了。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們很快就會是我們的老師。你也不要再當老古董,咱們不服老不行啊。”

政委看看操場上的人,微笑著拍拍大隊長肩,“走吧。”

譚真一圈圈慢慢跑著,有個人影追隨過來,跑在他身側。

是孟至超。

孟至超的頭發剪短了,襯得一張娃娃臉少了幾分稚氣。

跟著譚真跑了幾圈後,兩個人坐到台階上休息,滿頭濕汗。

朝陽緩緩從東麵升起,陽光逐漸灑滿大地。

孟至超拎起衣服領口擦汗,擦完了說,“你什麼時候去體測?”

“下個星期。”

孟至超點頭,汗後他的皮膚更白,五官比一些女孩看著還要清秀,但是麵孔上的線條卻透著男人的剛硬。

“我就想起來那年考飛,體檢體了一天,差點給整暈了,”孟至超說,“當時我班上一個同學考的是民航,現在也是飛行員,今年過年的時候跟我們那邊一個電視台的主持人結婚了。婚禮排場搞得特彆大,他們工資是我們好幾倍。”

小時候不懂事,都以為做軍飛比民航厲害,進了部隊才知道,年薪差距跟人家不是一點點。以前民航裡的老機長很多都是老軍飛轉業,現在已經不給轉了。

孟至超說:“我記得我剛進部隊的時候特彆後悔,早知道進來是這個樣子,我也去考民航了。我一點不覺得這個職業有榮耀什麼的,當時就是誤打誤撞來的,人家都報名,我也就試著報報了。”

“但是這幾年下來,我覺得我的想法跟以前不一樣了,”孟至超說,“你還記不記得前年,我們那次去西藏搞載彈演練……”

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又苦又累,孟至超當時有點高反,剛去的時候呼吸都呼吸不過來,被罵得狗血淋頭。

有一天早上,他起床起得特彆早,從宿舍出來,第一眼看到的是高高飄揚在天際的五星紅旗。

遠處隻有曠野與雪山,清晨的藍天上空蕩蕩一片,紅旗迎風,傲然飄揚。

這是我們的紅旗,這是我們的天空。

這個畫麵就這麼埋在了孟至超的腦海中,仿佛是那一刻起,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

為什麼要那麼辛苦的訓練?為什麼彆人在享受青春的時候他們隻擁有汗水?

因為他們不是一名普通的青年,他們是承擔著保衛人民生命,保衛祖國領土領空使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空軍飛行員。

正如風展紅旗是藍天裡最美的風景,駕駛戰機征戰長空,是一名空軍飛行員最崇高的榮譽。

“我之前出過一次事故,現在你也出了一次事故,好在我們倆都福大命大。這兩天政委找我談話,西藏那邊想要部署新基地,問我的意見,我昨天已經答應過去了。”

譚真看向他。

“哥,歡迎你歸隊,”孟至超笑了下,目光堅定而清澈,“但我隻能陪你到這兒了,我要繼續前進了。將來有機會,我們金頭盔再見?”

孟至超衝他伸出左手。

陽光下,譚真溫和地揚了揚唇角,抬起右手與他擊掌。

孟至超爽朗一笑,說:“走吧,趕緊去吃個早飯,餓暈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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