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知道,現在,她的心裡有那麼一點難過。
下課時間,小小的校園內滿是喧嘩聲。梁京京剛走出行政樓,與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擦肩而過。對麵的教學樓上有個人影飛一般衝下來,徑直跑到她麵前,堵住她前行的路。
梁京京有些恍惚地皺起眉。
周圍玩鬨的學生都看著他們,蔣思藍盯著梁京京,胸口起伏著,慢慢平定呼吸。
蔣思藍說:“就要考試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給我們上課?”
梁京京沒說話。
藍色上空響起刺耳的上課鈴,學生們鬨哄哄地往教室去,有幾個還在戀戀不舍地觀望著這邊的好戲。
“回班吧,上課了。”梁京京說。
蔣思藍不動,梁京京最後看了他一眼,越過他往前走。
蔣思藍定了定,追上去,執拗地跟在她旁邊:“你有編製的,你不是臨時工,為什麼不回來上課,誰不讓你回來上課。”
梁京京邊走邊說,“小屁孩,你懂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你不可以這樣。”
“我怎麼樣了?”梁京京步速輕快。
“你為什麼要讓這麼多人討厭你?!小譚哥怎麼辦,你想過他嗎?”
梁京京一直走到車邊才停下,轉過臉,表情略帶疑惑,“誰討厭我,你嗎?”
蔣思藍氣結。
梁京京說:“承認喜歡我有這麼難?我們不是已經做好朋友了嗎?”
蔣思藍被她說得紅了眼眶。他早就已經把她當成了一個好姐姐。
“傻小子。”梁京京淡淡笑了下,拍了下他的頭,開鎖上車。
她在離去前按下車窗,探出半個腦袋,對站在原地的蔣思藍說,“馬上就中考了,彆鬆懈,好好考,我們等著你的好消息。”
話說完,粉色小汽車揚長而去。
綠樹掩映的校門口,那一抹粉色很快就消失在了。
……
雲南這頭,譚真剛把下個月請婚假的手續辦好,政委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這段時間以來譚真基本恢複了以前的訓練,整個人精神狀態良好。走進辦公室,他敬軍禮。
“坐吧。”政委壓壓手,讓他坐下。
“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下個月月初。”
政委點點頭,道,“現在是你的關鍵時期,怎麼這時候急著要結婚啊。”
譚真說:“早晚都要結,早點結了方便一點。”
名正言順了,做什麼都更方便。
政委笑了下,說,“也不用這麼急嘛,你現在剛編到新中隊,應該把注意力先放在飛行上。”
譚真不明白政委話裡話外是什麼意思。政委向來鼓勵他們早點成家立業,平時看見哪個單身恨不得直接從街上拉小姑娘來介紹。
政委看譚真盯著自己,笑了笑,清了下嗓子,“好了,我也不跟你在這繞來繞去,你爸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勸你把結婚的事先放一放。他也是用心良苦,怕影響你現在的情緒。”
譚真更疑惑了。結婚的事他已經跟家裡公關到位了,該說的話全都說過了。
“他什麼意思?”他問。
“這樣吧,你在這給他打個電話,你們父子倆自己溝通吧。”政委說完便站起來走出辦公室,把空間騰給他們。
譚真想了想,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
這是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為誰遇到困難而有所改變。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匆匆忙忙趕去上班,梁京京這天也起得很早,梳妝打扮後,她背著一隻雙肩包坐上地鐵,最終來到了機場。
換完登機牌,梁京京買了杯咖啡,喝完咖啡她便上機了。
今天天氣格外好,飛機上有個人數不多的旅行團,嘰嘰喳喳。起飛前空姐讓大家關掉手機,周圍人都調了手機,梁京京卻戴起眼罩耳麥,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她的手機從昨天下午就關機了。
航程不長,迷迷糊糊間梁京京也不知道自己睡著沒有。等她不想再睡,拉開舷窗往外看時,飛機已經在逐漸降低高度了。
機翼下漸漸出現了城市的輪廓。空姐在過道上前後穿梭,讓大家調整好座椅。
梁京京在窗外看到了像鏡麵一樣反著光的藍海。
她回到大連了。
五月的陽光灑滿大地,大連和長春、南京,又或是遠在天邊的雲南似乎並沒什麼區彆,隻是這裡的空氣仿佛格外清新,帶著海的濕潤氣息。
這裡是她的故鄉,但她許多年都沒踏足過這個城市。這裡還有一些親戚,但她一個也沒有找。梁京京在星海廣場附近找了住的地方,她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出去玩,早出晚歸,吃香喝辣。
就這樣輕輕鬆鬆地過了幾天,梁京京去看了自己小時候的那個家。
誰想記憶中那棟美麗精致的小彆墅早就不那麼顯眼了。梁京京從出租車上下來時,差點有些認不出來。
當年這裡是市裡較早一批建設的彆墅區,現在連門前的道路都變得坑坑窪窪了。
梁京京沒有走過去,她站在馬路邊的樹下,看著對麵那一排小彆墅,目光鎖定中間那一棟紅房子。
她還記得自己在這裡的童年,記得每天從這兒去上學時的情形,也記得那年跟媽媽搬家的樣子,記得自己最後一眼看這房子的情形。
一眨眼她就長大了。
過往車輛不時遮擋她的視線。
梁京京站在對麵看了好久,直到眼睛發酸才離開。
……
在大連第五天是周六,這是每周譚真可以使用手機的日子。
坐在沙灘邊,梁京京打開手機,給譚真打去了電話。
譚真接得很快,幾乎是她剛打過去的那一秒他就接了。
但他沒有說話。
梁京京先開口:“吃過晚飯了嗎?”
譚真還是沒說話。
傍晚,海風涼了。梁京京的鞋放在一旁,雙腳都埋在沙子裡。她抓起一把沙子輕輕撒上腳麵,“我在學校請假出來旅遊了,沒開機,剛剛才看到你之前給我打電話。我以為你今天才可以用手機。”
海潮在夕陽下層層朝岸邊湧來,岸邊有情侶、朋友在散步談笑。
電話裡靜極了。
梁京京握著手機,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為什麼不說話,還是你也不想跟我說話了?”
又靜了一秒,電話那頭終於傳來聲音。
“彆硬撐了,來雲南吧。”
男人低聲說,“沒事的,你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