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薑楊和薑霖都是男孩兒,但都不足為懼。
薑楊如今十二,雖然是三房的孩子,但打小就身子骨兒弱,老太爺和老太太心疼他,在他生下來沒多久就把他抱到了身邊親自撫養。也不知道怎麼,這孩子竟還能和親生父母、姐弟都離了心。
不說遠的,光說三房兩個大人沒了,這沒良心的小子可是一滴眼淚都沒落呢。後來薑桃生了重病,這小子在鎮子上
讀書,也是一次都沒有回來瞧過,可見其心涼薄。
而且這小子身子骨是真的不成,一年到頭沒少生病,指不定哪天也就夭折了。
薑霖就更彆說了,翻年才五歲,任事不懂的,還不是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所以隻要薑桃一死,三房留下來的東西,可不是都儘歸她們?
要不是怕薑老太爺聽到了不高興,趙氏和周氏那真是恨不能在院子裡就笑出聲。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凜冬的寒風嗚嗚咽咽的刮著,天氣凍得屋簷下全是冰棱。
這樣的天氣,人們本是不怎麼願意出門的。
尤其是村子裡,莊戶們不用侍弄農田也沒了彆的進項,要麼就是窩在土屋子裡取暖,要麼就是進城打工,鮮少有出現在田間地頭的。
可今日卻奇怪的很,居然有戶人家在這時候出現在了村子後頭的荒山腳下。
而此時人群的中間,一個嬌弱纖細的人影尤為惹人注目。
女孩閉著眼睛躺在門板上,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纖瘦白皙,五官靈秀,即便是滿臉的病色都沒能掩蓋出她的美貌,反倒襯出一股弱質纖纖、我愛猶憐的氣質。
這家人自然就是薑家人,門板上的女孩自然就是薑桃。
薑桃也沒想到再次睜眼,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
前一天晚上她還大發宏願,想著等自己好了要狠狠打薑家人的臉,沒想到不過睡了一覺,情況又再次急轉直下。
趙氏和周氏雖然心眼子不正,但到底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前一夜兩人樂了一宿兒,今兒個真要行事了,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心底發虛。
但發虛歸發虛,她們也沒有良心發現,而是一左一右地跟在門板邊上,左一個“家裡也是沒辦法了”,右一個“三霄娘娘保佑闔家”,然後就把薑家人的安排儘數告訴了薑桃,還給薑桃塞了兩個大油紙包。她們確信薑桃是活不下來的,對比三房剩的東西,這麼兩包吃食實在不算什麼,倒也半點不顯肉疼。
薑桃心安理得地把兩個油紙包都攏進被子裡,安慰自己道情況比自己想的還好些,起碼隻是讓她去廟裡自生自滅。天知道她剛醒過來的時候快嚇死了,還以為看這陣勢是薑家人要把她給活埋了呢!
清楚知道了眼下的狀況,薑桃就開始思考對策了。
抗爭顯然是不可能的,她病沒好,薑家人心腸也硬。而且這時代最重一個孝字,她沒了父母,隻能聽從族中長輩的安排,就是鬨將開來,旁人最多說幾句閒話,也並不會幫她。
那就得想想怎麼在廟裡過活了。
她那兩個伯母一人給塞了一大包吃食,摸著應該是饅頭餅子之類的,她兩個伯父腰間各掛了一個鼓囊囊的水囊,應該是給她的。
她今天這覺睡得格外香,一來是半夜剛吃的藥,二來是薑家人給她多蓋了一床鬆軟的新棉被,很是保暖。像薑桃現在被她們抬到外頭,縮在被子裡竟也不覺得冷,反而還比之前蓋著薄被住在那陰冷的屋裡暖和不少!
有食物,有水,還挺暖和。薑桃的眼神又落到了兩個大伯另一腰側上掛著的柴刀。
農家的鐵器是寶貝東西,不用的時候絕對不會隨意拿出,想來應該是還要給她在山上砍些柴火?
這麼一想她好像都不缺什麼了,隻要山上沒什麼猛獸——她覺得應該是沒有的,不然村子裡也不會有這種傳統,雖然寄托神明之說隻是遮羞布,但真要把病人放在野獸出沒的地方,那這整個村子真是半點臉麵也沒有了
。
橫豎都是養病,哪裡不是養?如今更要緊的還是心態,老病秧子薑桃還是很知道積極樂觀的心態的重要性的。
她將被子高高拉過眉心,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本以為就這麼簡單地上山了,沒想到一行人剛到山腳下,身後突然爆發出一道尖銳的叫聲——
“不許扔掉我姐姐!”
一個五六歲大的、白白胖胖的孩子步履蹣跚趕來,手裡抄著一根比他高好幾個頭的扁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