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裡不斷地喚著‘阿姐’,雙眼迷離,蒙著一層水霧,臉上的神情如同被大人拋棄的孩童一般無助,攥著她手掌的手更是灼熱得嚇人。
薑桃隻覺得心裡像揣了隻小鹿似的亂撞,仿佛整顆心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似的。
都說女孩子有母性,容易對示弱的異性產生好感。一直因為身體原因處於弱者地位的薑桃不敢苟同,她自覺更喜歡強壯厲害的男人——就好像沈時恩在孤身斬殺數條豺狼、當著她的麵展露完美身材的時候,她就很是心動。
可那時候的心動,卻抵不過此時心跳加速的十分之一。
他這般一會兒強悍一會兒示弱的,誰頂得住?!這超綱了啊!
“正經人,我是正經人!”薑桃在心理呐喊著,終於喚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像哄薑霖一樣哄沈時恩,“阿姐不走,你乖一些好不好?阿姐給你換上新的布巾,這樣你的熱才能退下去。”
沈時恩還真像一個孩子似的聽話,把手放開,但不肯閉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薑桃,就好像生怕下一秒她會憑空消失一般。
薑桃擰完布巾給她搭好,他便立刻把她的手攥在了手裡,珍重無比。
薑桃見他這般,忽然就有了些不好的想法——他說他是發配而來的苦役,家人勢必也受到了牽連。他的阿姐,怕是已經不在了吧。
“乖乖睡覺吧,阿姐守著你。”薑桃用另一隻手給他掖好被角,隔著被子在他胸口的位置輕輕拍動。
“我好辛苦,阿姐給我講個故事吧,好久沒有聽阿姐講故事了。”他輕聲呢喃。<“好。”薑桃一口應承下來,但猛然間還真想不到講什麼。她在現代的時候看的書很多很雜,連分辨草藥都學會了,卻好像沒怎麼看過童話故事——她不相信那些。頓了好半晌,薑桃才接著開口道:“我給你講我的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生下來就得了很嚴重的病。她不能運動,不能情緒起伏,甚至不能接觸到外麵的人和世界,後來她十八歲的時候,死了……”
薑桃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一天她可以像個局外人一樣波瀾無驚地說起自己的往事。她明明攏共也活了沒有多少年,卻好像已經滿頭蒼雪。
在她緩慢而舒緩的敘述聲中,沈時恩帶著嘴角的笑意沉沉睡去。
雖然故事慘了一點,但是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夢到了他的姐姐,做了個好夢吧,薑桃想。
…………
天光大亮,沈時恩是被雪團兒的嗚哇聲吵醒的。
他醒了才發現自己身上有些酸軟無力,手裡還攥著一隻柔嫩光滑的小手。
而小手的主人正背對著他,輕聲指揮著小老虎道:“你怎麼那麼笨?讓你把那隻裝米的黃色袋子釣過來而已,怎麼就找不著呢?”
縱使小雪團兒再聰明,到底智商有限,試著叼了好幾樣都不對,已經煩躁地直叫喚,眼看著就要罷工。
“好乖乖,我錯了,你不笨,你聰明得很!”薑桃忙把它一通誇,心理又暗暗補充道,自家貓咪確實不笨,隻是沒想到居然是個色盲,讓她叼黃色袋子,怎麼就叼其他顏色呢?
沈時恩看他們一人一虎的互動有趣極了,一時間竟忘了把手鬆開。
直到薑桃放棄了讓雪團兒幫忙把米袋子叼過來的想法,轉過頭來,才驚喜地發現他已經醒了。
沈時恩立刻把她的手鬆開,好在他臉上發熱的紅暈未退,薑桃倒也沒有發現他的窘迫。
“醒了就好。”薑桃又伸出頭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而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熱也退了,公子身體底子委實不錯。”
昨晚那樣的高熱,若是換成旁人,估計這會兒應該已經昏迷了。
沈時恩動了動嘴唇,才發現嘴裡乾得像要燒起來一般,竟無法發聲。
薑桃倒了水來給他喝,而後又開始忙活起來——這會兒她總算是可以自己去拿米袋子了。
小米放進裝著雞湯的鍋,薑桃開始生火加熱,然後又去翻找大包裹裡的東西,看看有沒有其他能用的。
沈時恩看她小陀螺似的忙不停,躊躇了
半晌才問道:“昨夜,是我失禮了,還望姑娘見諒。”
薑桃心虛地連眼睛都不敢抬,更彆提回看他了。失禮麼,確實是有的,不過比起他把她當成姐姐抓了她的手,好像她腦內萌生的邪惡念頭更失禮!
“公子下回不可這般了。”她說。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麼正經啊!換成旁人,這位沈公子肯定是清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