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薑桃爹娘剛走那陣,薑桃大病之前,趙氏和周氏就提出將她胡亂許個人,薑老太爺就沒同意。
原來的薑桃也是偶然聽到了兩個伯娘的建議,加上心中鬱結難舒,一病不起的。
現在薑桃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一回來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得了神眷,說的像模像樣的,連薑老太爺都信了幾分。趙氏和周氏就更不敢在薑老太爺麵前提那事兒了,想著先把薑桃唬住,讓她自己去提。
“你怎麼不能提?你這是為了咱家好,為了你爺奶、弟弟好。你可彆忘了你的命數,你爹娘沒了還不成,難不成你想讓他們也……”
換成從前的薑桃,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是要難受地紅了眼眶了,可如今,薑桃不過是挑了挑眉,不卑不亢地道:“我什麼命數?哦,伯娘說從前吶相士的批言啊?我不是都說了嘛,三霄娘娘都替我消去了,在沒有什麼惡命了。三霄娘娘又教了我那樣多的本事,爺奶和弟弟隻會沾我的光呢。”
又是三霄娘娘,周氏氣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你說她這是什麼破嘴,說什麼不好,一早就不該提起這茬!
趙氏也氣的不輕,在她印象裡,薑桃就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小姑娘,稍微哄一哄再嚇一嚇,就應該能把她給製住。可她現在雖然說話輕聲細氣的,卻是半分都不讓,竟變成了個油鹽不進的!
欣賞夠了兩個人吃癟的模樣,薑桃的神情更輕快了幾分,“兩位伯娘要是沒什麼事就去忙吧,我還要做女紅,給阿楊賺來年的束脩的。當然若是兩位伯娘不舍得阿桃辛苦,願意慷慨解囊……”
周氏拉著趙氏逃也似的快步出去了。
果然是兩隻鐵公雞,薑桃的笑容又快樂了幾分。
…………
趙氏被周氏拉著快步到了院中,黑著臉甩開她的手道:“你拉我出來做什麼?”
周氏道:“嫂子還沒看出來?那丫頭換了個人似的,根本沒有認真聽咱們說話,純粹是在拿咱們消遣。”
趙氏當然看出來了,隻是她這做長輩的,在小輩麵前說話不頂用,就自覺很丟臉麵,想找
補回來。
“我勸嫂子冷靜些,咱爹現在對這丫頭愧疚著,要是真吵起來,隻有說咱們的份兒。”
“冷靜,我怎麼冷靜?你聽聽這丫頭說的話,什麼她爺奶和弟弟還要沾她的光呢,哪有半分把咱們看在眼睛裡!”
“那丫頭就是病糊塗了,連自己幾斤幾兩都忘了!這針黹女紅的,不說城裡的,就是咱們村子上的,有幾個不會幾手的?就她那從來不曾認真學過的底子,難不成還真能賣出銀錢來?”</趙氏的麵色緩和了一些,嗤笑道:“你說的也對,我進城的時候聽繡坊的人說過,她們刺繡前都要下功夫描花樣子、配線,就算是一方帕子,想賣出價錢,沒個三五日也做不出。她那樣閉著眼就胡亂繡的,能賺到什麼銀錢?不過是糟踐東西罷了!”
安撫好了這個沉不住氣的嫂子,周氏又接著道:“看來這丫頭學精了,讓她主動來提是不可能了。不若這樣,我們主動去找男方,把她誇得好一些,等旁人來提親,咱爹也就沒話說了。”
趙氏無奈道:“她生那場大病之前,咱們就說要給她隨便配個人,雖說咱爹不同意,但多少也放出了一些風,你看這些天可有一個上門來的?”
周氏道:“那是咱們從前目光短淺了,誰說她隻能嫁在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地方,咱們往遠的地方找,總有沒聽過她那惡名的,或者不怕死的。”
槐樹村在十裡八鄉已經算是相對富庶的了,起碼沒聽說過誰家會吃不飽飯。但是再往遠了找,那可就是真的窮鄉僻壤,或者就是白山采石場那種全是苦役的地方。
這種地方若是趙氏和周氏自己的兒女、侄女外甥女之類的說親,那肯定是不會考慮的——嫁過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尤其是采石場那個地方,雖然那處的苦役都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重犯,但都是涉過罪的,從前也曾風光過的,就算眼下娶了妻,也都是念著從前的榮光,不會好好過日子的。
槐樹村附近幾個村子也就少有和那些地方通婚的。
所以趙氏和周氏之前也沒想起來這茬,但是前幾日趙氏的親戚上門送年裡,正好裡頭有個在采石場當監工的,提了一嘴那邊的事,給周氏提了個醒,默默記在了心裡。
趙氏聞言也是不由麵上一喜,立刻道:“這好辦,我本家侄子就在那處領差事,我今兒個就回娘家問問。”
薑桃還想著賴在薑家,當繡娘做女紅賣錢?做她的春秋大頭夢,還是做個苦兮兮的苦役娘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