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薑桃徑自淡淡然然地就那麼走了,年小貴見了,便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那位姑娘看著性子挺好,為什麼你看起來對她有很大敵意似的?”
錢芳兒不屑地撇了撇嘴,但想到這是在自己未婚夫婿麵前,她便很快調整了神情,垂下眼睛,欲言又止地道:“小貴哥哥也知道,我娘是寡婦,帶著我在村裡討生活。村裡那些人背後都看不起我們……”
年小貴聽到這裡就舒展開了眉頭。他小時候也是苦過的,自然是能感同身受到這其中的酸楚。他看中錢芳兒,也是因為兩人小時候的經曆相同,惺惺相惜。
“那位姑娘欺負過你?還是她的家人?”
錢芳兒拿衣袖拭了拭眼角,“她、她也不算欺負我吧。但是她拿總是拿舊衣裙給我穿,我家雖然不富裕,卻也沒窮到穿人舊衣的境地。可她爹是秀才,是村子裡的大人物,我娘不敢得罪,隻能逼著我穿,還得穿著上門同她親自道謝……”
錢芳兒越說越氣,怕自己的神情猙獰難看,她就把臉捂進了帕子裡,渾似真的好像受過天大委屈一般。
她這話也可一點都沒攙假,她薑桃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托生到秀才娘子肚子裡了?憑什麼同樣是農家女,她卻什麼都不用乾,自己卻打小就要跟著娘為了生活四處奔走?還有她送的那些舊衣裙、舊首飾,有什麼了不起的?比得上她現在穿綢緞的嗎?用那些東西打發她,渾把她當個叫花子!
如今薑桃爹娘沒了,她倒要看看她日後還怎麼猖狂!
錢芳兒的嘴角泛出一絲冷笑,隨即又想到上回在薑家見到的那位英雄,她更是恨的咬牙切齒。
--
天知道怎麼會那麼巧,她仰慕的對象居然就成了薑桃的未婚夫?而且好巧不巧的,還是她娘當的媒人。
當時她從薑家出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又恨又埋怨,真真叫難受到了頂點。
可是她娘勸她,說:“閨女啊,咱們不能不知足啊。年家已經是頂好的人家了,咱們為這門親事費了多少心思和力氣啊?眼看著你們過完年就要成親了,難不成這檔口半途而廢嗎?娘也是為你好,這女孩兒少時哪個心裡沒有過鐘意對象?但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想想年前年家送來的那套衣裙,隻要你嫁過去,往後天天都是穿那樣的,再也不用怕挨窮吃苦了!”
就是錢氏的這番話,把錢芳兒給勸住了。
對,薑桃她得了個英武的夫君又如何?那人還不是個苦役?
哪裡像她似的,未來夫婿是這大繡莊的少掌櫃。
今天薑桃來賣東西,她說不收就不收,徹底地把薑桃給壓了下去了。
這還不夠,後頭年小貴撫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後,錢芳兒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又甜甜地說道:“小貴哥哥你對我最好了,往後你都不收她賣的東西好不好?”
年小貴卻沒一口應下,而是猶豫道:“店裡的事情還是得我爹做主……”
正說著話,年掌櫃一邊擦汗一邊跨進店鋪,問:“什麼事要我做主?”
錢芳兒一見了她就從年小貴身邊退了開去,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喊了人——這也是她娘教她的,說年小貴這個人耳根子軟,私下裡在他麵前放縱一些不礙著什麼。但是年掌櫃也是個人精子,在他麵前就得老實老實再老實,寧願表現得木訥一點,也彆賣弄任何小聰明。
年掌櫃見了她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說芳兒來了啊。
錢芳兒垂著眼睛道:“今天開市,我娘想著店鋪裡可能缺人手,就讓我過來幫忙。”
年掌櫃也沒多說什麼,轉頭接著問年小貴,說:“我讓你留意的人今天來了沒有?”
年小貴搖了搖頭,道:“爹交代的,兒子都記在心裡。說要留意一個繡技非凡的年輕姑娘。”
年掌櫃聽了這話就有些著急,怎麼這麼些天還沒見到人呢?
日前楚家飛鴿傳書過來,說讓他千萬要保持住和桌屏繡娘的聯係。前頭縣官夫人黃氏的叮囑還言猶在耳呢,如今竟連主家也要尋那少女,年掌櫃真的是悔不當初,後悔沒有問清對方的姓名地址。
如今都初八了,照理說這段時間完全夠那少女再做幾件繡品了。若是她不缺錢所以沒有來變賣也就罷了,他再等等就是,若是對方直接離開此處了,這人海茫茫該從哪裡尋她?!
正當年掌櫃愁的不行的時候,一個夥計湊了過來,小聲地稟報道:“掌櫃的,我方才似乎看到一個美貌的姑娘來過,年紀和長相和您說的都對的上……”
雖然薑桃幾次來繡莊都是年掌櫃親自招待,夥計沒和她說上話,印象不算深刻。但是那樣的容貌和氣度,在這小城裡很是特彆,再見著了很容易對上號。
年掌櫃麵上一喜,問人呢?
夥計看了一眼年小貴,才小心翼翼地接著道:“已經走了。”說著眼看年掌櫃要急,夥計又趕緊補充道:“讓少東家趕走了!”
年掌櫃這就不好對著夥計發作了,他兒子趕的人,夥計就算覺得對方是他要尋的人,也不敢駁他兒子的麵子不是?
“小貴!你和我說說,為什麼要趕我要尋的繡娘?!”
“爹,冤枉啊!”年小貴看他爹黑了臉,連忙放了賬簿,有些著急地解釋道:“剛來的那個姑娘是芳兒認識的,芳兒說自小就和她認識了,那就是個從來沒碰過針線的。怎麼也不可能是爹要尋的人啊!
”
年掌櫃又去看錢芳兒。
年掌櫃閱人無數,目光精準犀利,錢芳兒心虛地覺得自己的小心思都要被看穿了,但是關於薑桃不會刺繡這一點她也是沒有撒謊,所以她理直氣壯道:“年伯父,我真沒有騙人。她真不會什麼針線,就是家裡長輩沒了,窮的過不下去了,所以隨便繡了點東西,出來碰運氣的……”
年掌櫃將她的反應儘收眼底,見她不似說謊,就也沒追著說下去,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他要是再尋不到人,倒是不怕縣官夫人問責——畢竟本就是做買賣,他尋不到賣繡品的繡娘,對方還能把他關進牢裡不成?但對著主家可就不好交代了,少東家對店鋪的不滿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要是再辦不好差事,真難保往後會落得什麼下場。
後頭店鋪裡又來了熟客同年掌櫃搭話,年掌櫃便立刻端上笑臉招呼起來。
稍晚一些時候,年掌櫃送走熟客,年小貴去送錢芳兒回家,年掌櫃還是覺得不安,便再問那個夥計,說那個姑娘被趕出去後去哪裡了?
那夥計就道:“依稀看到她往對麵去了,但是當時店也人多,小的也看的不真切。”
芙蓉繡莊的對麵本是一間空間很大的米麵鋪子,年前不知道被哪家盤了去,圍著黑布敲敲打打地裝修,過完年才揭開布條,掛上招牌營業,竟也是一間繡莊!名叫牡丹繡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