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來的還是那麼些人,依舊是熱熱鬨鬨的。
但是薑桃看到這幾個小子就是一陣頭疼——蕭玨已經立了皇後,就是早先他屬意的太傅家的姑娘。那姑娘當年不幸落水,後來在床榻昏迷了數月之久。數月之後她醒了過來,又養了好些時候才能下床。
後來蕭玨忙完了政事,被一眾大臣催婚催的煩不勝煩,終於把充盈後宮的事提上了日程。
然後他就聽說太傅家的嫡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還是封了她為皇後。
這故事傳到民間都快成當代浪漫愛情的典範了,什麼少年天子隻鐘情一人,懸空後位近兩年隻為等她康複。
這種發生在普通人家都夠讓人稱道的了,更彆說是自古薄情的帝王家,以至於他封後的那一年不知道出現了多少以帝後為藍本的話本子。
薑桃不愛聽戲和看雜耍,平時主要的娛樂活動就是看話本,那些個話本寫的實在太真實,她看了幾本之後都有些相信了。
等到蕭玨忙完大婚之後終於得空來了沈家,薑桃還不忘仔細問問他和皇後之間的故事。
蕭玨當時聽完還愣了下,不解地反問薑桃說:“舅母說的什麼故事?我和皇後之間能有什麼故事?”
薑桃就道:“外麵相傳的版本不儘相同,說什麼的都有。但是大差不差的都是說你還是太子的時候,和當時是太傅家姑娘的皇後就相識了,然後你們互相傾心,鴻雁傳情……”
蕭玨聽了就大笑道:“我當太子的時候都沒有見過她,什麼傾心傳情的,外麵的人不知就裡也就算了,怎麼舅母還相信了?”
“不是吧,可是你為她等了兩年才立後……”
蕭玨笑得越發厲害了,“那兩年在忙什麼舅母能不知道?哪裡就是為了等她了?”
薑桃仍不死心,“可是兩年後長成的世家小姐不知凡幾,為何還是她呢?”
蕭玨答道:“選她是因為太傅為人剛正,兩袖清風,家風又甚好,教導出來的兒子也入了文淵閣。早些年我鬱鬱不得誌,也多虧了太傅在旁悉心教導開解於我……”
薑桃說你等等,你這娶的是皇後還是她爹和兄長啊?
蕭玨當時沒接話,但是臉上的神情宛如在說“這有差彆嗎?”。
本以為能聽到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的薑桃這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不過蕭玨是皇帝,他的婚事就是國家大事,即便是薑桃也無權置喙,隻能盼著他們夫妻能琴瑟和鳴。
可惜婚後的蕭玨還是醉心於政務,日常的隻言片語裡也不會提及皇後。
薑桃和皇後也不熟稔,隻得偶爾和王德勝打聽一下宮裡的情況。
王德勝聽她一問起,就竹筒倒豆子一般道:“夫人可勸勸聖上吧,聖上也就大婚那日去了後宮一趟,後來還是夜夜宿在養心殿裡。皇後也幾乎不踏足養心殿。老奴說句僭越的話,帝後貌合神離,於國家社稷也不是好事呐!”
王德勝對蕭玨的忠心絕對是毋庸置疑,能說出這番話顯然是他也是愁壞了。
尤其好些個大臣看蕭玨主意大,勸不動他,也怕在這種事上勸多了惹來厭煩,私底下都在找王德勝求助,讓他幫著勸勸,不說讓帝後成那恩愛模樣,但為了嫡出的子嗣也該走的近些,再不濟就算蕭玨真的和皇後處不來,那也該選妃和選秀了。
能說出這麼苦口婆心的話的都是天子近臣,王德勝哪個也不敢得罪,隻能硬著頭皮應下。
薑桃倒是有心想幫著帝後緩和關係,但是蕭玨這直男她明示暗示好幾回也不頂用,便想采用迂回戰術,去和皇後搞好關係,從她那邊入手。
那年過年,薑桃帶著窈窈進了宮,也見到了皇後。
皇後身著盛裝,但不過十六七的年紀,麵上是掩飾不住的稚氣。
因為想同她交好,薑桃難得地表現出了自己熱絡的一麵,還想借著人見人愛的窈窈刷刷好感度。
但是皇後雖然沒有冷落她,卻也談不上熱情,神色和語氣一直是淡淡的。
後來薑桃邀請她有空的時候出宮來沈家做客——蕭玨那樣的忙人,一個月都要去沈家幾回的。皇後不能輕易出宮,但隻要說是薑桃主動邀請的,蕭玨肯定會帶她一道去。這麼一來二去的,夫妻關係不就改善了?
可皇後隻笑不應。
那種場合薑桃也不能霸著她一個人說話,後來也就不再多言什麼。
新年蕭玨第一次來沈家的時候,薑桃一個勁兒地往他身後瞧,看到他身後跟著的還是隻有王德勝,不免就有些失望。
蕭玨一把抱起窈窈在懷裡顛了顛,而後才道:“我就一個人來的,舅母想那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麼?”
薑桃感覺到他態度不對勁,和王德勝打聽了才知道前一天皇後冷落薑桃的事傳到了蕭玨耳朵裡,兩人為此還起了口角。
新年上便是尋常百姓家都會注意不起爭端,更彆說注重傳統和禮節的皇宮。
薑桃算是好心辦了壞事,也就不攙和了。
那之後不久薑家二老就急著給薑楊說親了,有了蕭玨這前車之鑒在,薑桃可不想薑楊再重蹈覆轍,就勸著二老彆心急,反正那會兒薑楊年紀也不大。
可是現在窈窈都四歲了,小薑霖都褪去了小時候的圓潤,成了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薑楊都從通政司的副手熬成了通政使正使,再不說親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而且薑桃也發現按著薑楊的意思,順其自然是不可行的!
這又不是現代,年輕男女多得是接觸機會。未出閣的小姐都待字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薑楊過的也是通政司、沈家、皇宮三點一線的生活,旁人想給他說親他就更是不會應,真讓他順其自然,怕是就要孤獨終老了。
家宴上薑桃特地提了這點,薑楊神色不變,老神在在地道:“小南還比我大兩歲,姐姐對我們素來一視同仁的,總不好讓我越過了他去。”
猛然被點名的蕭世南低頭扒飯,旁邊的曹氏聽著這話眼淚都要出來了。
早些時候黃了一門親事後,她第二年就接著給兒子相看人家。
這次她吸取了上回的教訓,相看的不是清高的人家,而是同樣的武將人家。
對方是護國將軍家的姑娘,年紀和蕭世南相仿,陽光開朗,還會些拳腳。
兩家人在媒人撮合下碰了麵,都有了接親的意向。
後來便是安排蕭世南和那姑娘見麵,兩人還挺誌趣相投,騎馬射箭,拳腳刀劍,那是說不完的話。
雙方家長自然樂見其成,就等著好日子過禮了。
而在等待的時間裡,蕭世南和那姑娘又約著出去玩了好幾趟。
偶然那姑娘遇到了一個上京趕考的書生,一見傾心。
蕭世南也是傻的,板上釘釘的未婚妻不知道看緊著,那姑娘求到他麵前,他還幫著對方和書生見麵。
最後那門親事自然也黃了,護國將軍家多了個舉人女婿。
當時英國公和曹氏都要氣死了,拿著馬鞭追了蕭世南一條街。
蕭世南躲到薑桃跟前,小聲爭辯說:“我和趙家妹妹隻是兄弟般的情誼,她屬意的是文人書生。何必強人所難呢?”
英國公氣急了真就揚起了馬鞭,得虧薑桃和沈時恩從中調和才沒鬨出大亂子來。
也就是那次之後,蕭世南的親事變得不好說了。
堂堂英國公府世子連著黃了兩門親事,確實是惹人遐想非議,不知道的還當蕭世南是有什麼問題。
傳言一傳十、十傳百的,不明就裡的好人家也不敢再想著把姑娘許給她。
曹氏心氣也高,並沒有放低標準,還是想著要給蕭世南相一個家世品貌都匹配的媳婦兒。
蕭世南本來就沒開竅,前頭兩次全是看他爹娘著急上火才應下的,後頭他發現這事兒也急不來,就更是不上心了。
一來二去地也就拖到了現在。
薑桃本來是想著蕭世南有爹娘在,自己當嫂子給他說親有些越俎代庖,而且她那時候初初入京,也不認識什麼人,現在曹氏和英國公是拿蕭世南沒辦法了,薑楊還拿蕭世南當擋箭牌,她就不能再坐視不理了。
於是薑桃當場拍板,讓薑楊和蕭世南開始組團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