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震驚的是,上京城城郊南向、東南向,平地起了一座城,聽說江淮、洛陽、太原也有相應的新城池擬建,擴建。
現在雖然還沒有能完全包容下暴增的人口,將來肯定是不缺人住的。
因為這暴君十分擅長拿捏人心,現在所有人都在傳,大魏山水有靈氣,養人,大魏人一千人裡,就有一人具有中級武學的根骨,每五百人裡就有一人具有初級武學的根骨,就是因為喝的是大魏的水,呼吸的是大魏的空氣。
配合著一些出了名的名山名水,湖河景致,讓人一聽就是人間仙境。
現在已經有專門的官署在負責這件事了。
雖然是事實沒錯,但以此當做噱頭,吸引雍國,靖國的人湧入大魏,簡直就是把撒食把麻雀誘捕進了鴿子籠。
隻要人來了,就要上稅。
哪怕一個人隻收一袋糧,那也能把國庫堆滿了。
說大魏國庫是一息膨脹也不為過。
大約是有錢了。
太學也忙起來,學子們背著布包,下到各州郡,縣城,一麵輔助核查戶籍的事,一麵忙開辦公孰學舍的事。
招募到了一些好的水工水利大師,水路也就跟著動起來了。
朝臣轉得像個陀螺,除非是病倒,否則那暴君是想不起來讓人去休息的。
他去找了暴君五次,都是夜裡,暴君都在撥弄她的江山社稷。
連祖宗的忌日都能忘記,官員提醒了,一句下次再去就糊弄過去了——雖然那祖先一半死在她箭下,也過於冷血了。
現在洛陽來了兩位名士,正薑太公釣魚。
暴君許是為禮賢下士的名聲,當真親自去了。
可有誰來關心關心這孩子,每次醒來都不斷往四周看,眼巴巴的,難受了就抱一抱那件破爛衣衫,到現在都還以為當娘的來看過她了,隻是恰好都是她睡著的時候。
賀酒病了一次,懷疑是因為精神力的事害她生病,並不敢再幻化了,每天努力吃飯,喝奶,喝藥,漸漸的能坐起來了。
知道其它哥哥弟弟們都已經能跑了,她有點著急,有一點力氣就扶著床榻邊的門欖學走路。
今天天氣好,李固阿姨和文清姐姐就把她抱來了小武場。
武場上鋪了毯子,小木樁用的都是桐花軟木,打磨得光滑,頂上包著棉花,周圍擺了鮮花,快入冬了,大魏這時候已經沒有鮮花了,這些是從靖國、雍國來的。
都是靖國、雍國朝廷送來的稀有品種。
聽說是靖國皇帝喜好丹藥,想延年益老,從雍國宗室那得到了一卷心法,如獲至寶,為此許給了雍國兩座小城池給雍國宗室當做後花園,外加大批的珍寶。
結果發現心法殘缺不全,老皇帝勃然大怒,從此與雍國交惡,雍國也不好惹,兩國就多有交鋒摩擦,現在都在拉攏大魏。
不斷派遣使臣前來上京城,知道仙女媽媽愛稀奇的東西,便什麼東西都送了。
賀酒懷疑仙女媽媽愛稀奇的東西裡的東西,大概隻有棉花,一年兩生的稻米,胡蘿卜,番瓜之類的東西,因為彆的東西,都全部分給她和哥哥們了。
她又有點著急紙張的事,因為雍、靖兩國也沒有紙。
如果仙女媽媽先有了,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可是這次病的痛感,讓她很害怕,她真的害怕瀕死的感覺。
也許再長大一點點。
能自由的走路就成。
賀酒扶住木樁,努力練習。
宮侍們守在旁邊,小心看顧著,文靈咬咬唇,“小殿下病了這麼久,陛下一次也沒來看過,我也打聽過了,這些個花花草草,也不是陛下說送的,是少府司的馮大人,和侍中大人讓送的。”
文清正想嗬斥她,就見小殿下忽而停住了,往後踉蹌坐到了棉花堆裡,一小團白團子穿著月藍色的小和尚服,躺在棉花堆裡,可愛得像坐在雲朵裡一樣。
文靈逗趣小殿下,文清卻變了臉,忙把小殿下抱起來了。
小嬰兒大約是摔疼了,眼裡噙著淚,不過沒有哭鬨,看著她們,淚眼朦朧的,又努力笑了笑,文靈一個勁地誇寶寶厲害,文清也被逗笑了,小殿下是這樣的,外人麵前會有一些緊張,常常是假裝看風景。
但對著她們幾個,一旦她們看他,就會帶上笑,就好像知道她們正在照顧他一樣。
看見小嬰兒閉上眼睛,文清看了看日頭,“該喝藥午睡了,走罷,下晚涼了,就在屋子裡學吧。”
藥有滿滿一碗,好苦好苦,根本喝不下。
根本咽不下。
賀酒努力喝下,假裝睡著,等李阿姨和宮女姐姐們都出去,就忍不住爆哭了。
她病得這樣重,仙女媽媽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嗎?
仙女媽媽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死活嗎?
她已經會喊娘親了,但是醒著的時候,都看不見媽媽,根本沒有機會。
其實她一點也不傻,這樣仔細想想,就能明白,其實並沒有媽媽的愛。
她就住在宮裡,但是隻有在臨朔那次,真正見過媽媽一麵。
不愛她。
是男孩子也不愛她。
沒用。
陳林摘了幾個婆婆果,掠進寢殿,到床邊隻見小嬰兒眼淚沾濕了被子,陳林急得跳腳,小嬰兒被他抱出去幾個月,是一滴眼淚也沒流過,就是睡夢裡喊嫲嫲會哭。
陳林最怕小孩兒的眼淚,跳腳問,“小酒酒,嫲嫲是娘親麼?”
小孩子說話說不清楚,也會有這樣的情況。
賀酒憋住眼淚,手腳都沒有力氣,但點了點頭,“娘親——”
陳林一下就把小孩抱起來了,“走,你娘親已經回宮了,我帶你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