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從小喜好美人,登基後也不會將仲孫縉等人關押進地牢,也就不會栽這麼一個不軟不硬的跟頭了。
賀酒上初中了,知道好色是什麼意思,半張臉藏在被子裡小聲辯解,“娘親不要誤會小七是壞孩子,小七隻是覺得娘親和花朵一樣美麗。”
賀麒麟微微偏頭。
小孩一雙杏眸承載了星河,帶著羞澀孺慕,明明已經不自覺要縮進被子裡去了,卻還是小聲地辯解。
似乎並不是怕她,而是性子膽小。
不知道曾經經曆過什麼,畢竟沒有一個剛出生的小孩是膽小的,養成這樣的性子,必然有原因。
賀麒麟眉心微蹙,又摒棄雜念,“睡罷。”
賀酒在心裡呼呼:“娘親晚安。”
她是貪得無厭的小孩,沒有被媽媽抱過的時候想被媽媽抱,被媽媽抱過了就想一直趴在媽媽懷裡。
沒有和媽媽一起睡的時候,想著和媽媽躺在一張榻上就快樂,現在又想,要是能趴在媽媽懷裡睡覺,那肯定是上天堂一樣的幸福。
賀酒在心裡打滾,又知道習武的人,對呼吸很敏感,她如果不睡著,可能會吵到媽媽。
賀酒便悄悄從身體裡出來,幻化成一塊小花瓣,先藏在被子裡,安安靜靜待著,想著等媽媽睡著,她悄悄挪到媽媽頸窩裡。
卻沒有等到媽媽睡著,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媽媽就坐起來了,下了榻取了折扇,似乎打算出去。
賀酒忙鑽進媽媽外袍裡,等媽媽穿好衣服,也不敢動,到媽媽出了營帳,外麵起了夜風,才輕輕飄到媽媽袖口。
林英林鳳自營帳外的鬆柏上下來,叩首行禮,“陛下。”
賀麒麟吩咐道,“你留在此處照看賀小七,尋到的糧食運回滄州賑災,寶物交給明樓,送去靖國銷贓,除了暗樁,其餘人悉數散進雍國各州郡,開客舍,搜集訊息,挖掘人才,不拘男女年紀。”
林鳳應聲稱是,先把事情安排下去。
林英見陛下帶上了麵具,似要出去,心裡發緊,忙叩首,“不管陛下去哪裡,帶上末將們罷,此處畢竟是雍國。”
賀麒麟看向遠處蒼穹,“此處離雍國國都盛京不過三日的路程,來也來了,不如去走一趟。”
林英立時便想勸諫,隻不過她話還沒出口,眼前已不見了身影。
林英:“……”
也隻得趕忙跟上,陛下說的三日路程,尋常人要用十來天,以她們的功力,要跟上其實很困難。
賀酒趴在媽媽袖袍裡,被灌進的風糊了一臉又一臉,根本也不能像黏在青麵人衣服上那般,還可以觀察周圍的情況,現在腦子裡就隻有好快好快四個字,那個青麵人在媽媽麵前,簡直就是渣渣。
賀酒眼冒星星,看滄海桑田飛快掠過,偶爾看媽媽踮枝踩葉,隻覺得乘坐巨龍應該也不過如此了。
路過城門時,也完全不停下,踏雪無痕,城樓上的士兵連眼睛也不曾揉,根本沒有發現仙女媽媽。
夜半子時,已是進了一處郡縣府衙,翻看了府庫裡的卷宗,甚至在官衙裡找到了兵馬防布圖。
如此到了天明,賀酒已經趴在媽媽袖子裡,進了三處府衙,抄畫出的文籍、圖冊,悉數投進了‘秋’記布莊。
賀酒猜這大概就是媽媽說的,埋在雍國的暗樁。
辰時媽媽換了男裝,停在了山林裡,燃起了火堆,烤魚燒雞,竟是在山林裡薅到了不少香辛料,包裹進魚肚子裡,經火炙烤,香氣撲鼻。
賀酒幾乎要流口水。
媽媽竟然還會做燒烤,那修長纖細,瑩白如玉的手指握著粗糙的紅柳枝,竟然如同握著朱筆禦批一樣漂亮,毫無違和感。
就這樣,林英阿姨,賀扶風叔叔還是在媽媽吃完午膳後才追上。
賀麒麟吩咐了任務,“林州有一人名彭漢明,現下牽扯進河堤案裡,受冤株連九族,此人為官清廉,政績斐然,在治河一道上頗有建樹,難得之才,定於半月後處斬,賀扶風你親自去督辦,把彭漢明和他的家人救下,送回並州安頓。”
“既然是替罪羊,想必不少人容不得他活,切記速度要快。”
賀扶風應聲稱是,以明樓這幾年在雍國根植的勢力,要辦成這件事並不難。
至於送回並州,是因為林州有界門通往並州,走這條路,速度最快。
過水路換了船舶,兩人帶了幕離,上的是商船,甲板上三兩名小童奔走著打鬨,歡笑聲不絕於耳,三四歲的女童穿著粉色襦裙,紮著發髻,嬌憨可愛。
林英不免想起小七殿下,心中不忍,“倘若小七殿下身體無恙,就好了。”
岷江寬闊,江水濤濤,賀麒麟看了片刻,吩咐道,“聽聞雍京法華寺主持擅醫道,進了京城你去看看,倘若真有些本事,把人帶回薑門山。”
賀酒趴在媽媽袖子裡聽著,心跳砰砰的,媽媽是在幫她找醫生治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