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巨大的威壓襲來,藍雪風不能動,無法閃躲,隻能硬生生承受。
那種完全將他襯成塵埃的龐大威壓讓他喘不上氣來,很快吐了血,臉色越發蒼白。
在他挺不住暈倒之後,陸清嘉才斂起了一身的氣勢。
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年輕道士,乏味道:“太弱了。”
真的太弱了,弱到他覺得殺了他都十分無趣。
他轉身離開,走出幾步,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擰著眉,好看的丹鳳眼裡是深切的疑惑。
他真的不懂。
不懂姬玉為什麼肯對他做到那般,卻連話都不能好好和他說幾句。
她一定是被藍雪風傳染了。
她瞎了。
在各宗門陸續離開影月仙宗的時候,姬玉被三個師妹拉住了。
“大師姐,你怎麼不去看看藍道長啊?”曼珠梳著雙髻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他不是你的人嗎?他都重傷躺了好幾天了,怎麼也不見你去看他?”
姬玉一怔:“你說什麼?他重傷了?怎麼會?”
影月仙宗是什麼地方?有瓊華君坐鎮的地方,何人敢在這裡放肆?藍雪風怎麼會受重傷?
“你還不知道?”夕霧摸了摸鼻子說,“難怪大師姐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是不知道。我就說嘛,我們合歡宗的女修最是有良心了,但凡睡過的,總有幾絲情分在的。”
“……”還沒睡過呢,姬玉嘴角抽了抽,“到底怎麼回事?”
最後還是老七鈴蘭好心給她解釋了一下。
她一副大家閨秀的溫婉模樣緩緩道:“我們也不知道藍道長為什麼會受傷,但他確實是傷得很重,至今依舊昏迷著。靈越道長找了尹掌門好幾次討說法,尹掌門為了躲他都離宗了。”
姬玉皺著眉,不知為何想到了陸清嘉,但又覺得不太可能,他……他應該不至於吧?
可……轉念想想,他搞不好真的至於。
她沉默太久,曼珠有些著急道:“大師姐,你彆猶豫了,之前是不知道所以沒去,現在知道了還不趕緊去?快點快點,再磨蹭就來不及了,靈越那個老道士馬上就要帶他回蜀山了!”
姬玉被趕鴨子上架了。
她不好解釋之前是騙了她們,藍雪風不是她的魚,又好奇他受傷到底和陸清嘉有沒有關係,隻好在她們炯炯有神地注視下朝蜀山派客院的方向去了。
姬玉走了之後,夕霧小聲問曼珠:“三師姐,你說大師姐去的時候能碰見月長歌那個小賤人嗎?”
曼珠立刻道:“我打探的消息還能有假?藍道長重傷昏迷這幾天都是月長歌守著他,每天給他喂藥擦身,我他娘的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修仙的,還用得著給藍道長擦身清理?明明一個法術就能搞定的事,她非要搞得那麼曖昧,這都是老娘我玩剩下的了,說她沒有那個心思誰信!”
鈴蘭憂心忡忡道:“就怕大師姐看見彆人動了她的人之後太生氣,把月長歌收拾得太狠,惹了瓊華君不高興啊,那可就糟了。”
想到陸清嘉,曼珠也有點那個。
“……那……那也不能任由彆人勾走自己看中的人呀,這不是丟了咱們合歡宗的臉嗎?從來隻有咱們搶彆人的男人,哪兒能讓人搶了咱們的呢?”
鈴蘭尋思也是。
士可殺不可辱啊!
姬玉要是知道暗地裡還有這麼一番計較,肯定不會就這樣過來。
她如今已是金丹後期的修為,若想隱藏氣息,在蜀山派客院裡除了靈越道長誰也發現不了。
這會兒靈越道長不在客院,她便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找到了藍雪風住的地方。
她背著手在門口走來走去,不確定該不該進去。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房門內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藍大哥,你醒了!”
嗯???
月長歌???
姬玉挑了挑眉,腳步輕巧地走上台階,捏了個法訣側身靠在窗前細細聽著。
“……是你。”藍雪風的聲音響起,有些沙啞,還有些迷惑,“你怎會在此?我的衣服……怎麼回事?”
……衣服?衣服怎麼了?
姬玉實在控製不住好奇心,用神識悄悄探了一下。
這一看就不得了了,藍雪風衣衫不整,赤著胸膛,臉色蒼白,睜開的眼睛毫無焦距。
那樣一雙漂亮清冷的眼睛,是瞎的。
月長歌拿著軟布站在一邊,紅著臉道:“我、我給藍大哥擦身,藍大哥躺了好幾天了,我……我在照顧你。”
藍雪風難堪地轉開頭,迅速拉住衣襟,低聲道:“何須你來照顧我,我師弟他們……”
“我當然要照顧藍大哥了,之前我在秘境裡受傷是藍大哥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如今正是藍大哥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要陪在藍大哥身邊。”月長歌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藍雪風的手,認真說道,“藍大哥對我好,我也想對藍大哥好。”
姬玉收回神識,退後幾步,毫不猶豫地離開。
房間裡,藍雪風到底也是金丹的修為,她走的時候放鬆了警惕,他稍稍有所察覺。
他不知為何慌了一瞬,甩開月長歌的手跑到門前朝外“看”,一片漆黑,他瞎了,什麼都看不見。
他側了側頭,隻在窗邊的位置察覺到了幾分殘存的熟悉氣息。
他對氣息敏感,是因為百年來的辛苦修煉。
他尤其對姬玉的氣息敏感,所以哪怕隻有一絲絲,很微弱,極其不易察覺,他也發現了。
藍雪風懵了,呆若木雞地站在那,直到月長歌再次追過來。
“藍大哥,你怎麼了?”她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藍雪風唇瓣抖了抖,半晌才低下頭道:“我沒事。”
暗處。
圍觀了全程的陸清嘉揚起唇角,不屑地笑了笑。
他轉身離開,眉心金紅色的鳳翎極為閃耀奪目,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洋溢。
他一路跟著姬玉來了又走,姬玉毫無所覺。
直到她走著走著有點小腹發疼,陸清嘉才現身,輕飄飄地落至她身後。
他靠近她,彎腰在她耳邊低柔耳語:“疼了?”
他緩聲慢道:“我說過不會再讓上次的事情發生,所以這次你一疼我就來了。”
姬玉愣了愣,轉頭望向貼在她身後的青年,他今日的發冠一如既往的華麗精致,冠玉兩側垂下月白色的嵌珠流蘇,隨著他微微彎腰的動作混著烏黑的發絲一起垂落下來,飄逸又俊美。
姬玉捂著小腹,紅唇輕抿道:“這麼及時,你監視我?”
陸清嘉一滯,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不疾不徐道:“監視二字未免說得太難聽了些,我這次既向你明確承諾過,就一定會做到。為守承諾多關注你一些,多正常。”
行吧……總之這次應該就徹底完成了,不能最後掉鏈子。
姬玉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疼”,把全部重量都交給了他。
陸清嘉穩穩抱住她,看她片刻,聲線略啞道:“姬玉,你看看你,就知道對著我喊疼。”
姬玉第一時間沒覺得這話哪裡有深意,直到對上他目光滾燙的眼睛。
她忽然就想起初遇時,在凡界的那間燃著龍鳳燭的臥房裡,她也曾這樣對著他喊疼。
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