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嘉覺得姬玉是真的有本事。
他會為這樣一個女子彌足深陷是多麼正常的事。
不看其他,隻看現在,她真的是三言兩語便掃去了他心裡所有的不甘和憤恨,讓他又是熨帖又是躁動。
他哪裡還記得什麼出去殺人,他轉回身緊緊抱住她,他比她高不少,這樣一抱起來她雙腳都離地了。
“做什麼呀?”
姬玉驚呼一聲,為了不掉下去摔倒緊緊環住了他的脖頸。
陸清嘉喉結滑動盯著她說:“要嫁我?”
姬玉回望著他反問:“你要娶嗎?”
陸清嘉拖著她腰下的部位向上,重重地吻了吻她的唇說:“要。”
他聲音低啞地問:“那你要嫁嗎?”
姬玉轉開頭,有些緊張,心底情緒矛盾,既害怕又歡喜。
她最後還是慢慢“嗯”了一聲,氣音裡似帶著些醉意。
陸清嘉隻聽這一個氣音便心海翻騰。
他抱著她回到床榻邊,將她扔到床上,飛快地俯下身,緊緊盯著她的眼眸說:“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從你回來至今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隻是不真實嗎?”
姬玉的腿挨著他的腿輕輕挪了一下,像是在蹭他,他貼得她近了一些,她感覺到什麼,立刻不動了。
她看著他,想了許久還是說:“你真的不曾懷疑過我嗎?你費了那麼大力氣都沒把我帶回來,可我卻自己回來了,我兩次問你要不要知道我是如何回來的,你不曾應過,你就真的從未想過我或許和他有所勾結嗎?”
陸清嘉氣息炙熱裡帶著淡淡的玫瑰香,他語態肯定,神色認真地給了她兩個字的回答——
他說:“從未。”
姬玉眼眶有些發熱,一時失神。
換做以前,他定不會給出如此肯定的回答,很可能會疑神疑鬼,一如她回宗時想的那樣。
連尹如煙和明光真仙都會奇怪會想不通的事,他會在意也正常。
但他沒有。
他變了。
他以前怨她總是要他改變,像是厭倦了為她改變,可他還是在努力改變。
姬玉心底的情緒實在洶湧,連帶著與她感官相通的陸清嘉也被感染。
他看著她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側身到一旁,摸了摸她的頭問:“玉兒,我是不是又錯了?”
姬玉帶著鼻音道:“為何這樣問?”
“我沒問你是如何回來的,以為是在給你信任,但看你難過,又想到我是不是錯了。”陸清嘉皺起了眉,側躺著的動作讓他玉雪白皙的俊秀臉頰藏起了一半,他眼瞼微垂道,“我的玉兒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姬玉情不自禁地屏息,眼神恍惚。
陸清嘉的聲音很低,近乎耳語,帶著一種綿長而細膩的澀。
“你不過才一百多歲,修為遠低於那些上仙,靈根還受了損,如此還要獨自身處於滿是敵人的陌生之處,又要保護好自己,又不想彆人因你受傷,一定很辛苦。”
他想起她跳下墮仙雲湖那一幕,眼眸失焦道:“你那日從墮仙雲湖跳下去,是真的受夠了吧。”
姬玉紅了眼睛咬唇道:“你彆說了。”
“可我想說完。”陸清嘉攬住她的肩膀,輕撫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你會跳下去是因為澤蘭要抓你來脅迫我是不是?若非如此你也不會逃,若你沒逃也不會被逼到墮仙台。”
姬玉其實沒有細想過這些,也沒指望陸清嘉能想到這個地步。
可他想到了,甚至還說了出來,姬玉一直緊繃壓抑的情緒翻湧上來,不知不覺掉了眼淚。
陸清嘉抱緊她,在她耳側輕聲說:“他們欺負你了吧?”
他啞了聲音:“等我好了,就去把他們全都殺了幫你報仇,好不好?”
姬玉淚眼模糊地搖了搖頭,他細心地為她擦拭眼淚:“都怪我,是我那日沒能及時趕回來才害你被他帶走。”他鳳眸裡滿是自責,“我更不該自你回來便什麼都不問,我自作聰明地以為這是在信任你,可我的玉兒受了那麼多苦,我怎能不聞不問。”
姬玉再也忍不住,眼淚傾瀉而出,很快侵濕了他的衣襟。
“我再不會讓你受這樣的苦了。”他吻了吻她的發頂保證著。
姬玉緩緩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陸清嘉看向她的臉,她臉上布滿淚痕,他用手指為她輕輕撫去,這時他也沒覺得姬玉還會再說什麼,所以當姬玉開口的時候他還怔了一下。
姬玉啞聲說:“我也不會再讓你受以前那樣的苦了。”
陸清嘉為她擦眼淚的手緩緩停下。
“也不會再讓你受這麼重的傷了。”
陸清嘉近乎無措地望向她的眼睛。
“那日你告訴我你的過去,我欠你的心疼,以後補給你可好?”
姬玉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重重壓在陸清嘉心上。
“好。”他笑得眼尾緋紅,眼角濕潤,“好。”他猛地抱住他,廣袖披在她身上,濕潤的唇咬了咬她的耳垂,呼吸不穩道,“再好不過了。”
當晚,陸清嘉便告訴了明光真仙他要和姬玉成親的事。
明光真仙自然非常高興,連夜找來了影月仙宗一眾長老和優秀弟子,告知他們務必要將神君的婚禮辦得風風光光,如今修真界還不知仙帝舉辦了封後大典,他也不好直說一定要比封後大典更隆重,反正就……傾全界之力吧。
金朝雨連夜跟著師尊來見真仙,原以為是魔族有什麼異動,沒想到卻聽到了姬玉要和瓊華君成親的消息。
他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整個人晃了幾晃,若不是旁邊的師弟扶住他,他可能就倒下了。
金朝雨和姬玉的關係,影月仙宗裡基本上每個人都知道。
不但是他,仙宗裡還有不少其他男弟子和姬玉有過來往。
隻是從姬玉第一次來仙宗,還了那些法寶之後,就再也不理他們了,斷得很是決絕。
他們黯然神傷了很久,一直想不通是為什麼,等知道她和陸清嘉在一起後才算是明白了。
他們明白了,也很難去和瓊華君搶什麼,所以便放棄了。
金朝雨若能像他們一樣就好了。
他做不到那般輕拿輕放。
從皎月宮出來的時候他依然回不過神,他像雙腳長了尖刀,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
他突然不想在宗門裡待下去了,要他眼睜睜看著姬玉完全屬於彆人,他真的做不到。
他不顧師弟的阻攔失魂落魄地離開,一路奔向山腳,開了明光真仙加固過的封山大陣,毫不猶豫地出去了。
他不知自己該去哪,他隻知道要離這裡遠遠的,可又想到姬玉要成親了,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唯一有機會看她穿婚服的模樣了,又生生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山下的林子裡,遙遙望著影月仙宗的方向,手中塵光扇發出劇烈的光芒,昭示著法器主人的心情。
忽然,林間刮起一陣帶著惡意的風,金朝雨沒有防備,心神不寧,直接中了招。
“本想著要破那護山大陣免不得要驚動明光,還在為難呢,沒想到你就自己送上門了,真是善解人意啊。”
金朝雨望著捆縛自己的黑風,那濃重的魔氣令他渾身發冷。
“放肆!”金朝雨使勁掙紮,“放開我!”
“放肆?在本尊麵前敢談放肆,真不愧是影月弟子。”
黑氣裡傳出這樣的回應,金朝雨立刻便知對方是誰了。
晏停雲被關在影月不短的日子裡,他也參與對他的處置和折磨。
如今他不過出來這麼片刻就落在他手裡,想來凶多吉少了。
金朝雨絕望地放棄了掙紮,最後看了一眼影月的位置,麵如死灰。
晏停雲帶他離開了仙宗地界直奔魔域,見他如此還好聲好氣道:“小公子不要如此喪氣啊,你可是本尊送給長歌的誠意,她點了名要得到你才肯告訴我她到底知道了什麼,你若不好好配合,惹了她不高興,本尊會生氣的。”
……月長歌要他?
點了名要他?
金朝雨麵色一白,心中更是無望。
月長歌要他更不會有什麼好事,這樣想來,痛快隕落在魔尊手中對他來說反倒成了好事。
如今仙宗上下都要準備神君與姬玉的婚禮,他任性而走,師尊得到消息肯定會生氣,她會來找他嗎?一定不會,她要忙著準備婚禮,他負氣而走這般不成熟,她恐怕會不準人來找他,讓他在外好好反省一下,等婚禮結束再說。
也就是說,不會有人來救他的。
“……也罷。”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他便……不需要親口祝她與他人生生世世,永浴愛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