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想了想,有些茫然地看著帷幔道:“我不知道。”
大概要待到生?
後麵這話隻是心裡想想,並沒說出來,不過淨植好像猜到了。
他留下一塊乾淨整潔的白色絲帕給她擦汗便出去了,整個夜裡她都沒再見過他,但第二天晨起,看見桌上擺放的清粥小菜時,她就知道他又來過了。
姬玉走出門,看見廂房的門虛掩著,裡麵沒人,她又在宅子裡轉了轉,沒找到淨植,他應是已經走了。
姬玉轉身回了房間,坐到椅子上看著桌上的菜,其實她早就不用吃什麼了,可口腹之欲還是在的,尤其是懷了這顆蛋之後,總是想著吃點什麼。
昨天是買了些菜的,淨植應該看見了才幫她做了。
他隻拿了一塊靈石卻幫她做了這麼多事,真是虧本買賣。
姬玉拿起筷子安靜吃飯,淨植的廚藝很好,簡單的清粥小菜也燒得很有味道,姬玉全都吃完了。
用完早膳她又有些困意,如今也沒什麼彆的事,便回到床上繼續睡了。
她才閉上眼沒多久,床榻上跳上一隻黑貓,她睜眼看它,它朝她喵了一聲,跑到她腿邊,團成一個圓睡了。
姬玉枕著枕頭睨著它,眼睫動了動,很快再次睡著了。
這一幕若不是因為那黑貓周身在她睡著後散發著淡淡的魔氣,就更加和諧了。
魔尊晏停雲自姬玉和陸清嘉合籍大典出事後就失蹤了。
魔域被陸清嘉毀了,沒人再來幫他尋他,他自己躲了很久,傷好一點才肯現身。
他其實不是特意來找姬玉的,隻是在凡界的路邊瞧見了,就忍不住變成黑貓跟上了。
他一直很好奇姬玉到底是怎麼回事,在月長歌記憶裡早該死掉的人不但活到了現在,還得到了陸清嘉,最後把堂堂上古神祇刺激成那個模樣……她到底什麼來路?
難不成和月長歌一樣是有前世記憶?不太像。
他實在好奇,又是個喜歡刺激冒險的性子,索性就這麼以貓的身份在她身邊待下去了。
待的久了總能發現點什麼的。
姬玉這一覺直接睡到傍晚,旁人睡這麼久肯定渾身酸痛,但她沒有,她活蹦亂跳的。
精神好了,她就想著怎麼幫一幫淨植,人家小本經營的買賣,她占了便宜總覺得不好意思。
思來想去她就去了城郊外的亂葬崗,這裡還是陰氣很重,比之淨植告訴她那日沒有任何消退,他那夜那般疲憊,難道不曾驅鬼嗎?
姬玉手中化出鳳凰火,一點點將火焰擴大,纖長的手指於空中畫了個符咒,將火焰注入,輕輕推進了亂葬崗的陰氣之中。
頃刻間,陰氣消散大半,姬玉這才鬆了口氣走進去,打算將剩下的也解決掉。
大約是她身上濃鬱的鳳凰氣息令鬼怪懼怕,這一路上除了看見亂葬崗荒涼可怖景色的外,一隻鬼都沒瞧見。
走到亂葬崗內部的時候,她於亂糟糟的枯木中發現一抹白色衣角。
心中暗道不好,飛快掠過去將枯木拂開,瞧見了重傷昏迷的淨植。
“大師!”姬玉扶起他,“你怎會傷得這麼重?你撐住,我馬上帶你回去療傷。”
姬玉也顧不上剩下那一半陰氣了,先帶著淨植走了,按理說他化神期的佛修,不該折在這裡麵的,難不成……
她回眸看了一眼飄遠的亂葬崗,重重陰氣再次襲來,將她最初驅散地又補了回去。
有詐。
算了,回頭再說。
姬玉帶著淨植急匆匆走了,亂葬崗深處的某個棺材裡,臉色蒼白身材瘦削的黑衣男子睜開眼,眨巴著眼睛思索了一下,到底還是發了傳音。
凡界京城姬玉的私宅裡,站在院子裡的陸清嘉收到了傳音。
他看著傳音符末尾屬於現任鬼王的印鑒,耐著性子看了全部。
……他見到了鳳凰火。
陸清嘉立刻消失在原地,他根本不用做其他猜測,就知道那肯定是姬玉。
他找了她這麼久,她竟然真的就在凡界……她不來這裡,反而去了偏僻的邊遠小鎮,為什麼?
為了……躲著他?她現在連他們初遇的地方都不想去了?
陸清嘉很快就到了姬玉所在的小鎮,他駕於淩雲之上,閉著眼感受著她的氣息,隨後發現她當真在此,且人就在不遠處的一座宅子裡。
陸清嘉安靜地落於宅子之外,宅子周圍布滿了熟悉的結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該不該打破它們,又不知能不能打破。
他的修為……
……
姬玉根本不知道陸清嘉現在就在宅子外麵,她正為淨植療傷。
淨植渾身都是傷,袈裟殘破,實在也遮不住什麼,她便暫時扯掉給他蓋了被子。
雙手合十結了法印,金紅色的陣法為他送入炙熱的靈力,淨植閉著眼皺起眉,悶哼一聲,嘴角滲出黑紅的血液,姬玉瞧見,手上動作變換,給了他更多靈力。
淨植的臉漸漸有了血色,他於茫然中醒來,看著那有些熟悉的床頂,人一怔,迅速爬起來。
起身之後絲被滑落,露出他染了血跡的中衣,他更呆了。
詫異地望向床邊,瞧見姬玉剛剛收回手,一張妖嬈美麗的臉平平靜靜地對著他。
“大師醒了,感覺如何?”她似乎未曾發覺有何不妥,神色坦蕩道,“昨日我睡醒本想去亂葬崗驅鬼,算是幫大師的忙,誰知進去之後發現你躺在那,受了很重的傷,發生了什麼事?”
淨植薄唇輕抿片刻後說:“貧僧遇見了鬼王,他正利用亂葬崗的陰氣療傷。”
“鬼王?在這種地方?”鬼王不鎮守鬼界前呼後擁,跑到這凡界小鎮的亂葬崗來了?
“據貧僧觀察,鬼王應該是受了傷,又不方便回鬼域,正在用亂葬崗的陰氣療傷。”他拉了拉被子將自己蓋住,“具體為何受傷貧僧還不知,要傳音問過住持大師。”
……受了傷卻不回鬼域,難道鬼域出了什麼內亂?
真奇怪,陸清嘉還沒要動鬼域他們就出事了?
又或者其實這本來就和陸清嘉有關?
不對,照他現在的性子應該根本不屑於用手段,真要動鬼域那肯定動靜很大,她不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姬檀越……”
耳邊響起淨植的聲音,姬玉望過去:“我在,怎麼了?”
淨植大師細膩的眉眼間含著幾分恰當的淺笑:“可否請姬檀越先出去?”
他低頭看看自己,意思再明顯不過。
姬玉瞬間明白過來,咳了一聲起身離開,出門時臉上有些熱熱的。
淨植從床上下來,用法訣除去裡衣的臟汙,自袖裡乾坤裡拿了一套嶄新的袈裟。
換衣裳的時候想到醒來時瞧見的姬玉,又想到她離開前那個略顯尷尬的模樣,他嘴角輕抿了一下,係衣帶的動作錯位了一下,指尖輕顫,莫名緊張,難得焦躁。
院子裡,姬玉本想去涼亭坐一會等淨植出來,忽然想起自己忙活這麼久好像都沒見到那隻黑貓,一時有些擔心,開始在院子裡尋找。
“小黑?”
姬玉找遍了廚房和廂房,沒看到半隻貓影子,難道它跑了?
她有些放心不下,走到大門前開了門想出去在附近轉一圈。凡界是不能用法術的,之前驅鬼那是正經的除魔衛道,淨植大師既然動了手肯定就報備過了,天玄仙宮不會找那兒的麻煩,但找貓就不行了。
她跨出門檻,抬眸的瞬間,看見了門外站著的人。
他背對著門口,廣袖白衣,聽到動靜轉過了頭,額邊的發絲拂過如玉的臉頰,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如此猝然相對,陸清嘉廣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心中情緒翻湧,克製到了極點,額頭和頸間都冒了汗。
他還是來找她了。
還是來了。
他閉了閉眼,低下頭往前走了一步,姬玉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
低垂的視線讓他不可避免地看見了腰間的香囊,它無時無刻在提醒著他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太過幸福的記憶衝散了他對書也好欺騙也好的在意,他知道她後退了,但還是一步步往前,直到……
直到姬玉退回門裡,將門關上了。
陸清嘉麵色蒼白,長發搖曳,失魂落魄地將頭埋得更低了。
姬玉站在門內,手按著門栓,還未想好怎麼麵對陸清嘉,就聽見身後傳來淨植大師的聲音——
“姬檀越,你要出去嗎?”
姬玉:“……”
“我不出去。”她快步回來,抓住淨植的手臂:“大師也不能出去。”
“為何?”淨植大師說,“貧僧還要去……”
“你哪兒都不能去。”姬玉拉住他的手往屋裡走,淨植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柔軟纖細的手緊緊包裹著,她的溫度那麼炙熱,讓他整個人都跟著燒了起來。
他竟也有愣神的時候,忘了掙開,就這麼被她拉著往前。
可他們還沒能走到門裡,宅子的大門便被打開了,陸清嘉終於還是打破結界走了進來,他臉色十分蒼白,腳步虛浮,比重傷未愈的淨植看上去還要弱不禁風。
便是如此弱不禁風的瓊華君,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姬玉拉著淨植進屋的樣子。
他錯愕呆怔,身子一晃,幸好用手扶住了門才沒摔倒。
姬玉:“……”
……毀滅吧,趕緊的。
作者有話要說:玉玉:毀滅吧趕緊的彆磨蹭快一點
小·作精·鳳凰:經常吵架,每次吵完就都是我去道歉(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