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紅做得不好,小時候跟著徐伯在鎮子上住,徐伯的娘子粱氏是個手巧的,相思卻總也學不會,梁氏總是揉著她細嫩的手:“三小姐是有福氣的,不會也無妨。”
後來進了宮,進學之餘,太後身邊的崔姑姑也會督促她學些女兒家的活計,她也並非手笨,就是不想學,不喜歡。
常常躲到阿兄那裡去,明目張膽求他幫自己。
有一回挨了姑姑訓斥,躲在一旁一邊抽泣一邊繡石榴。
阿兄瞧見了,湊過去看她:“繡的什麼?”
相思給他看:“石……石榴。”
阿兄長長“喔”一句,意味深長道:“多子多福。”
相思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通紅,低著頭,小聲反駁:“不是。”
“不是什麼?”阿兄盯著她看,瞧她實在窘迫,才放過她,笑了笑,伸手抽掉她手裡的繡棚,扔到一邊,“好了,彆弄了,京中繡娘千千萬,你想要什麼樣子的孤都能給你找來,不喜歡不必勉強,女子學這些,無非就盼著嫁個好人家,孤不在意這些。”
相思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說得那麼坦然,好似兩個人已然下過定似的。
隻是她那時候還是膽小,怕太後責罵,於是還是默默拿回來慢吞吞地繡。
繡著繡著又被他抽過去,“來,讓孤給你露一手。”
相思捧著石榴要回去的時候,更鬱悶了,因為他看起來笨手笨腳,竟比她繡出來還要細致一些。
“阿兄做什麼都厲害,我比不得。”她鬱悶說。
李文翾附耳輕聲道:“你不必比過我,我日後是你夫君,又不是你的同窗。”
相思嚇得一路逃回去的。
他這個人,真是毫不避諱的。
那時候覺得她常常一邊覺得阿兄是世上最好的阿兄,一邊覺得他是天底下最無恥的人。
一眨眼,過了好多年了。
她真的成了他娘子。
李文翾推開門,就看到相思在笑,他叫人去備熱水沐浴,這會兒走過去把她也拉上:“陪孤沐浴吧!你在笑什麼,這麼開心?”
相思挽住他的胳膊,仰頭道:“在想阿兄繡的石榴。”
李文翾記性好,瞬間便想起來了,於是挑了挑眉:“多子多福,倒是早有預兆呢。”
相思拍了他一巴掌:“阿兄就沒一句正經話……哎,你沐浴拖上我做什麼,我方沐浴過,不想再洗一遍了。”
李文翾打橫將她抱起來,大有一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架勢。
“你的傷……”小心彆又開裂了,相思下意識就要說,可想到說了也沒用,生生又憋回去了,隻道,“李元啟,你這無恥勁頭,還真是從一而終。”
李文翾“嗯”了聲,“孤覺得你也挺喜歡的,怪你太過口是心非,每回想做什麼,又不好意思說,孤拉你呢,你還要掙紮猶豫抗拒一番,仿佛孤是那逼良為娼的惡人。”
相思滿頭疑惑:“我哪有?李元啟你彆太過分。”
“李元啟你彆太過分!”李文翾捏著嗓子,慢吞吞道,“你怕是就會這一句。”
“就你厲害!就你聰明!就你學識淵博!”相思掙紮不動,索性掐他的胳膊內側的軟肉。
李文翾“嘶”了聲,“孤隻是想說帶你微服出宮玩一玩,叫你見識一下市井是怎麼罵人的,你學兩句。”
相思有些意動,她不是沒出過宮,但向來一群人簇擁著,沒甚趣味,隻很多年前元宵溜出宮和阿兄參加燈會的記憶一直留存著。
但她還是不想表現得太開心,嘟囔道:“說的阿兄聽過似的。”
李文翾“嗯”了聲,軍營大漢打仗苦悶,說起話來葷素不忌,十分粗鄙,便是沒人敢在他麵前不敬,他也沒少聽。
但他哪裡會放過這麼好逗她的機會:“罵人沒聽過,講帝後閨房之樂的倒是沒少聽。”
大周尚文,文人大多以風流自許,民風又開放,加上皇帝向來鼓勵詩詞歌賦的自由創作,京城裡寫話本子的都敢編排皇家事。
但講當朝皇帝何皇後的閨房之樂倒也不至於。
李文翾隻是逗逗她。
相思果然信了,愕然:“這也能講?”
李文翾挑眉:“到時你聽聽不就知道了。”
相思單是想想都覺得整個人都燒著了,既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阿兄說得信誓旦旦,過了會兒,忍不住又問:“講了什麼啊?”
水備好了,宮女和太監知道陛下和娘娘不喜人伺候沐浴,都依次退出去,關上了門,李文翾一邊剝她衣裳,一邊慢吞吞:“講皇帝脫了皇後的衣衫,兩個人一同沉入浴桶,身影交疊,水波蕩漾……”
相思終於意識過來他在逗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齒:“李元啟!!”
李元啟摟住她的腰,低垂眉眼:“左右隻孤想你念你,滿腦子荒唐事,你卻巴不得孤滾得遠遠的,你說,你是不是心有他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