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許多事放在女子身上,是要更難些的。
相思也知道他大約無法理解她的擔憂,於是解釋道:“這世上,許多事大家都覺得男子乾得,女子做不得,便是我大周任人唯賢,不拘男女,可到底女子要比男子能耐得多似乎才配得到一些並不算特彆的官職。”
她斟酌片刻,“這就好像,阿鯉生下來就可以是儲君,哪怕現在他遠遠比不得夭夭聰穎,大家也都覺得,不會可以學,可以教導。而若是生下來陛下便想立夭夭為儲君,那她需得遠遠比阿鯉優異,如此才算是不犯眾怒。這便是那條不可跨越的鴻溝。”
她隻是做個比喻,但李文翾卻突然挑了下眉,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接下來幾日,相思都待在帳中不出去,李文翾便也不出去,日日膩在一起,阿鯉和夭夭也帶在身邊,但兩個小殿下如今已會跑會跳,精力旺盛得很,不是黏著父皇和母後問東問西,就是鬨著要出去玩。
幾個嬤嬤看不住,李文翾讓徐衍近前跟著,徐衍寸步不離,第一次覺得帶孩子比打仗大概還要累一些。
太子殿下倒還好,公主殿下十分具有求學精神,凡事都要問個究竟。
比如這帳篷是如何紮的,獵物都分彆叫什麼,那弓箭如何射殺獵物的,騎馬究竟能跑多快。
這麼多馬兒一同出去,為什麼不會互相撞在一起,那馬究竟是如何聽指令的。
那麼多箭矢射出去,若幾個人射殺同一個獵物,如何知道是哪支箭殺死的。
……
徐衍把兩個小殿下送回去的時候,口乾舌燥渾身冒汗,他委婉提議:“陛下、娘娘,卑職覺得,公主殿下需要一個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學富五車的老師隨身跟著。”
夭夭撲進爹爹懷裡,委屈道:“徐將軍,很笨,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不會說話,他可能還……耳背。”
相思瞪她一眼:“不能這樣說,很失禮。你問彆人問題,是請教,既是請教,便該虛心而恭敬,卻責怪彆人回答不出來,是何道理?”
夭夭趴進爹爹懷裡,有些委屈,因為徐衍的話真的很少,她有一種被冷落的感覺。
李文翾笑著摸了摸女兒的小臉,她模樣隨相思,可這性格卻委實不像,他問:“你母後說得對。那夭夭想知道什麼?父皇回答你。”
夭夭抬頭看爹爹:“夭夭和哥哥都是母後生的,父皇會不會生啊?”
李文翾扶了下額:“父皇不會生。”
夭夭有些失望:“那父皇好沒用。”嬤嬤那天告訴了她婦人生產的辛苦,她覺得母後好厲害好辛苦才有了她和阿鯉。
但父親竟然不會生。
李文翾:“……”行吧,童言無忌。
“母後是看你可憐才讓我和哥哥認你做爹爹的嗎?”夭夭看了看母親,“我和哥哥是母後生的,所以是母後的孩子,父皇不用生,卻可以有兩個孩子。”
相思覺得這不怪徐衍,她也答不上來。
李文翾捏了捏女兒的臉:“就像昨天父皇給你講的野獸一樣,雌性生產是件很辛苦危險的事,所以需要強壯的雄性保護,爹爹高大威猛,還富有,所以才有幸被你母後選中做了你爹爹,懂了嗎?”
夭夭捏了捏父皇強壯的臂膀,又扯了扯他腰間的金和玉,看起來十分信服。
相思沉默。
徐衍沉默。
但夭夭想了一會兒又有了新的問題,她扯著徐衍:“父皇,我覺得徐將軍比你厲害呢!然後胡尚書好像比你富有,母後要給我換爹爹的話,那你可怎麼辦呢!”
胡尚書是戶部尚書,之前相思告訴她,胡尚書管著很多很多錢。
李文翾深呼吸了一下:“你母後心悅父皇,不會換的。”
“那母後要是既心悅父皇,還心悅彆人呢?就像夭夭既喜歡母後,也喜歡父皇。”夭夭爬下去,這次趴在母後懷裡,“夭夭可以抱完父皇抱母後。那母後可不可以抱兩個爹爹?”
李文翾一把把她拎起來:“孤看你就是太閒了,合該給你找十個太傅,輪番教你學問。”
夭夭被拎在半空,抬腿踢父皇:“父皇壞!”她扭頭看母後,懇求,“母後換個爹爹吧!這個太凶了。”
相思捂住臉,心道,你可真敢說,你爹爹快要打你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