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隻想伺候你。”李文翾捏她的臉,“你真是叫人恨。”
相思拍他的手,“明明是你無理取鬨。”
“是你薄情寡性。”
“你莫名其妙。”相思伸手打他。
李文翾握住她的拳頭,“你一點都不在意孤。”
相思很想翻他的白眼,她掰著手指頭,“成婚已經十三年了,孩子都那麼大了,你在說些什麼?”
李文翾哼一聲,“避重就輕。”
相思摸索著摸到他的臉,下移,一手掐著他一邊脖子,“你清醒一點。”
她看不見,兩眼虛空著,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和他對視,李文翾無端覺得害怕,或許是怕她再也看不見,又或許是怕她沉溺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裡,從今往後更不需要他。
她向來隨遇而安。
他低頭,親吻她的唇瓣,將自己的氣息強硬地渡給她,像是標記一件所有物。
相思愣了一下,手指攥著他衣襟,推開他些許,“我看不見,你就趁機占我便宜。”
“孤親自己妻子,難道不是天經地義?”李文翾指腹擦過她唇瓣,“背你出去轉轉,去不去?”
相思悶得難受,宮裡的匠人倒是做了個輪椅給她,可惜宮裡頭門檻台階多,總要搬來搬去,宮人們倒是不嫌麻煩,她卻嫌折騰,頂多日頭正好的時候去院子裡曬曬太陽,也懶得出遠門。
其實說到底,還是阿兄陪著她她最開心。
他抱她總是穩的,背著她也是穩當的。
好像他隻要站在那裡,就顯得很可靠。
相思忍不住翹了翹唇角,“去。”
李文翾看她雀躍的神色,忍不住也笑了,“就知道你待不住。”
他背對著坐在床邊,扶著她的手讓他摸自己的位置,然後讓她慢慢挪過來趴在他背上,然後把她穩穩托起來。
相思趴在他背上,摟緊他的脖子,人看不見的時候總是格外不安,因而抱他也抱得緊,“阿兄,你說我上輩子有沒有可能是你身上的某個掛件。”
李文翾覺得她又輕了不少,背在背上像是沒重量,輕輕鬆鬆就把她背起來,喊聽夏進來給她主子戴上圍脖手袖。
出了門就是一陣沁冷的風,夾雜著潮濕的意味。
“怕是又要下雪了。”相思悶悶道,她不喜歡冬天,太冷了。
李文翾“嗯”一聲,“夭夭隨了你,畏寒。”
相思嘟囔一句,“也不隨點好的。”
兩個人慢吞吞地走,他一邊走一邊告訴她:“出鳳儀宮了,往右走,到梅園看看,前幾日的雪還沒化乾淨,路上有些濕淋淋的。牆頭上蹲了一排雀兒,瞧著話比夭夭還多……”
相思看不見,卻又好像看見了。
冷風實在是割得人臉疼,相思把臉埋在他脖頸裡,驟然感慨,“看不見也挺好的,平日裡我要是這樣賴著你,多惹人笑話。現在旁人笑我我也看不見。”
李文翾簡直太了解她,“懶得要命。”
相思不願意承認,張嘴咬了他一口。
“孤所求的,也不過是同你歲歲年年,互相依偎。卻總是忙不完的事。”
相思哼唧了兩聲,“人總是不知足的,這樣就很好了。”
李文翾沉默片刻,“你其實並不大快樂。”
她這些年總是失眠多夢,心緒不佳,因而肝氣鬱結,脾胃也不大好,否則也不會隻是染了風寒,就突然失明了。
大約身體底子一直不好,相思身體總也養不起來,心情哪裡好得起來。
“阿兄說得好生奇怪,誰又能時時開心愉悅呢?我這一生雖不大順遂,可大體還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好命人,若我還自怨自艾,豈非太不知足。”
李文翾抬頭看了看天,今日難得晴朗,太陽稀薄地照下來,宮牆深深,連天都顯得窄小了許多。
“並非這樣算,孤知道,你所求甚少,若非孤橫插一腳,你其實隻盼著小富即安,薄有家產即可,夫君不必大富大貴,能常常陪你,也不會拘束著你,如此最好。”
相思愣了愣,有些悵然若失,“世事怎麼會儘如人意呢?我隻是喜歡阿兄,阿兄什麼樣,我就喜歡什麼樣的。再說你也沒拘著我,我在這後宮,還不夠自由自在嗎?”
“孤沒有拘著你,可這皇宮一直拘著你。”
無論他再如何努力地給她自由,也不過是給她換個更大的牢籠。
“怕是天冷把阿兄也凍得鬱鬱寡歡了,怎生這麼悲切。”相思想要安慰他,抬頭親了親他耳垂。
李文翾抿唇不答。
許久,他才又說了句:“姌姌,孤對得起這天下,唯獨你,總覺得欠你許多。”
相思沒好氣:“你八成是有毛病。”
她晃了晃他腦袋,“你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