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永看著關興站在樊啟身後,揪心地盯著樊啟的一舉一動,便勸說一句。
關興頭也沒回,向手擺了擺手,開口道,“閒雜人等,全都出去。”
“阿兄,我們也要出去。”
馮永的聲音在他的身後幽幽響起。
關興這才轉過頭來,“我們?閒雜人等?”
馮永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被馮永看得心裡發虛,關興就是再不情願,也隻得應道,“好好,我這就離開。”
不但關興要離開,就是馮永也要離開。
關興雖然極不情願,但也隻能是走到外頭等待。
相比於在營帳門口走來走去的關興,馮永則是鎮定得多,在不遠處找了個地方坐下。
破傷風雖然恐怖,但不會傳染,而且馮永的軍中,本就有應對這個病症的標準流程,所以樊啟很快就出來了。
“怎麼樣?”
關興第一時間就迎上去。
像極了後世在手術室門前等待的家屬。
“張將軍的病症已經被小人止住了,”樊啟回答道,“目前確實中發現在額頭有病灶,所以邪氣最先感染到的,是麵部和喉部。這就導致了張將軍每次病情發作時,都有可能喘不上氣……”
“能不能治?”
關興聽不懂這些話,不耐煩的問道。
馮永走過來,為樊啟解了圍,“這個病能治,但要看病情輕重,還要看人的命。命好,能活,命不好,等死。”
“你!”
關興猛地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馮永,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馮永好歹也是打敗過名將的人物,如何會在關興的這點氣勢下屈服,當下先對著樊啟說道,“如何醫治張將軍,你儘管放手去做,需要準備什麼,隻管交待劉渾。”
“諾。”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關興正準備進去看張苞,被馮永一手拉住,“兄長莫急,我有一事,欲與你說。”
“有事快說!!”
關興語氣很衝。
馮永理解他的不耐,畢竟裡頭的張苞才是他的真基情兄弟。
隻是正是因為關興和張苞是真基,所以馮永覺得有一事,要跟他說一聲。
“此事越是少人知道越好,兄長且隨我來。”
馮永偷偷摸摸地把關興拉到一個角落,這才輕聲說道,“兄長可知,其實金創在很多時候,並不是生病而死,而是因為喘不上氣而死。”
樊啟剛才說張苞病情的時候,曾向馮永使了個眼色。
街亭一戰後,一直很關注軍中受傷將士治療情況的馮永略作一想,就明白了他所說的話和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換了自己營中將士,隻要能活下命來,怎麼醫治那都是由樊啟說了算。
但張苞不一樣,他的身份注定了有些醫治方法,需要事先經得同意。
這種事情,隻能由馮永出馬。
關興一聽到馮永說起張苞的病情,立刻就上了心,“什麼意思,說明白。”
“意思就是說,就算是這個病能治,但還沒等病情好轉,可以就已經因為喘不上氣而死。張家兄長的病到現在為止,其實並不算是太嚴重。”
“隻是他的傷口是在額頭,最先影響到的,正是喉嚨,所以每次發病,這才會呼吸不暢。我們必須得想個法子,讓他在發病的時候能喘得上氣。”
關興聽到這裡,這才明白過來,“所以你剛才去掰興武的下巴,就是想讓他能喘得上氣?”
馮永點頭,瞟了關興一眼,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想讓張家兄長呼吸順暢,掰開下巴隻是第一步。”
關興完全沒有想到馮永這話的意思,急切的問道,“下一步呢?”
馮永的眼神有些飄忽,不敢去看關興,“兄長……可知……可知斷袖之癖?”
“斷什麼?斷袖?”
關興猛地瞪大了眼。
“是啊。”馮永幽幽地說道,“當年兄長在南中得了惡瘧,我也曾問過張家兄長同樣的問題……”
關興突然打了個冷顫,他看向馮永的目光,有些畏縮起來,同時腳下不由自主地退後,“你什麼個意思?”
“就是掰開張家兄長的嘴,然後捏住他的鼻子,最後往他的嘴裡大力送氣……”
馮永比劃了一下。
雖然馮永的手臂隻是象征性地揮動了幾下,但關興就如同看到了惡鬼一般,腳下一個不穩,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
他的嘴唇哆嗦著,“你……你……”
“兄長,這張家兄長的病情,一時半會不可能馬上能得到緩解,我們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發作的時候,他還能不能喘得上氣。”
馮永卻是不肯就這麼輕易地放過關興,關興退兩步,他就進逼兩步。
隻聽得他繼續說道,“而且若是在張家兄長發病時,任由他這般咬緊牙關,也會有咬斷舌頭的危險……”
“彆說了!”
關興大喝一聲,隻見他牙齒咬得格作響,狠狠地瞪著馮永,那神情表明,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當場弄死這隻土鱉!
這一回輪馮永被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兩步。
“要怎麼做?”
關興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人工呼吸嘛,大體也就是送氣和壓胸,三句兩句就能說明白,不需要太多的親自示範,馮永也沒打算親自示範。
“這個最好是讓氣息悠長的人來做,這樣的話,進入張家兄長的氣也能多一些。”
馮永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關興。
關興嘴角抽搐。
“張家兄長發病時,神誌是清醒的,這個,嗯嗯,最好是找一個張家兄長事後不會找麻煩的人,不然拖累彆人,總是不好。”
馮土鱉又看了一眼關興。
關興雙手用力地互握,關節已經發白,他怕自己一個控製不好,就會忍不住地一巴掌拍翻眼前這個小子。
“屁話恁多!”
關興惡狠狠地說了一聲。
馮永當作沒聽到,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張家兄長發病時,我們掰不開他的嘴巴,所以需要在他發病前,就把這個東西放到他的嘴裡。”
關興定眼看去,隻見馮永手上拿著一個古裡古怪的東西。
一根皮帶從一個圓圓的木球穿過,圓木球上麵,還有好幾個小孔。
“這是什麼?”
關興好奇地問道。
“口球。”馮永晃了晃,一臉嚴肅認真地解釋道,“這小球是用來卡住嘴巴,不讓嘴巴合攏的,上頭的小孔可以通氣。”
“這皮帶是用來套在腦袋上,防止小球被頂出來或者咽下去的。
“這可是好東西,我軍中將士,隻要誰得了金創,遇到呼吸不暢者,都會用上此物,彆人就可以很方便地給病人送氣,又不用擔心掰不開牙關,還可以防止美人咬到舌頭。”
話是很正經,表情也很正經,可是關興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他總是覺得這小子邪惡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