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幾人又鬨哄哄地下去,馮永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
然後轉過來對著劉渾吩咐道:“破虜,羌胡仆從,可讓其呐喊助威,亦可讓其追擊潰軍,但如今你不過領兩千人,且又是新軍。”
“而那些仆從軍,卻有三千餘人。雖然他們不會輕易反叛,但也要小心一些,不可讓他們擔重任。”
劉渾會意地點頭:“末將明白。”
馮永這才又示意公孫徵繼續。
公孫徵這才又點向地圖上的狄道上遊,說道:“狄道下遊有故關,上遊則有安故縣,此二處乃是狄道的上下要害。”
“劉將軍領軍去故關防羌胡北竄涼州,尚需一人再領一軍去安故縣,以防羌胡南逃。”
“然後中軍再進逼狄道,而狄道後方,又有禿發部的不斷侵擾羌胡後路,如此一來,狄道至大夏縣一帶的羌胡就成了籠中之鼠,無處可逃。”
馮永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參謀部的計劃。
“進軍安故縣,防止羌胡南逃,隻怕是要勞煩陳將軍了。”
陳式這是第一次參與這種圓桌式的軍議。
他雖是隴西太守,但憑他手裡的兵力,守住襄武城可以,但若是想要進軍狄道,卻是不可能。
馮永此次過來平定隴西羌亂,順便收複狄道,至少在名義是幫他的忙。
再加上馮永無論是官職還是爵位,都要比他高,所以他對於馮永主持的這場軍議,雖是不適應,卻是默默地坐在那裡不吭氣。
此時聽到馮永與他講話,連忙學著劉渾站出來:“末將領命。”
最後,馮永這才看向句扶和霍弋:“句將軍,此次就由你領中軍進軍狄道,霍將軍你為副將。待劉將軍和陳將軍出發三天後,你們再出發。”
劉渾和陳式走的是弧線,中軍走的是直線。
陳式雖然領的是步卒,但所去的安故縣,要比劉渾所去的故關近上不少,所以兩人同一時間出發。
霍弋這次領的是陌刀隊,其中新兵老兵各占一半,算是以戰練兵。
張嶷留守平襄,以防萬一。
各人皆得到了任務,各自下去準備。
唯有陳式看到馮永這一番布置下來,神情輕鬆,似乎對此次的進軍很有些不以為然,心裡有些擔心。
他故意走在最後,待眾人都散儘後,這才對馮永問道:“聞君侯之意,似乎此次不欲親臨狄道?”
馮永搖頭輕笑:“此次我儘起護羌校尉所屬之兵,足有五千人,再加上三千仆軍,又有陳將軍所領之軍,共有萬餘人。”
“西邊還有禿發部四千精騎相助,而隴西羌胡,不過跳梁小醜耳,烏眾之合,即便有三四萬人,又有何懼?”
陳式聽到這話,臉上卻是有些猶豫之色。
“陳將軍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馮永看到他的神色,當下就有些奇怪。
“回君侯,末將不憂隴西羌胡,所憂者,乃是西邊的涼州曹賊。雖說南安那邊有趙老將軍施以壓力,但就怕萬一啊!”
相比於世人對馮永年少高才的評價,陳式沒有太過於亮眼的天賦,他就是一個傳統的將領。
忠於職守,服從命令,同時還會在自己的職責之內提出意見。
“若是君侯不親臨狄道主持大局,萬一涼州曹賊進入隴西,那當如何?”
馮永聽到陳式這個話,當下笑了笑:“陳將軍,我不親臨狄道,就是避免刺激曹賊,讓他們覺得我們此次無意進入涼州。”
“要不然,”馮永說到這裡,指了指自己,“若換作是你,聽到我親領萬餘人從狄道西進,你會如何?”
不是馮永自誇,以他的一戰成名,同時又領護羌校尉這一個重職。
可以說,在隴右這裡,除了趙老爺子,實際上就屬他最為權重。
如今趙老爺子巡視南安,他再要領兵親臨狄道,隴右兩大實權人物各自親臨進入涼州的要地,說是過來看風景,誰敢信?
涼州黃河對麵的將領估計要夜夜睡不好覺才是真。
所以為了避免過於刺激曹賊,讓他們做出過激反應,馮永沒打算親自前往狄道。
陳式這才明白過來,恍然道:“原來如此,是末將考慮不周。”
馮永看著這個忠心的將軍,微微一笑。
“還有,隴西羌胡如今足有十餘萬,除了罕那一帶一直是羌胡的聚集之地外,還因為去年涼州大旱,所以不少部族紛湧到大河和洮水。”
“這一戰,雖然能把他們一網打儘,但如此一來,隻會讓禿發部一家獨大。鮮卑胡人,素來驍勇,萬不可任其壯大。”
“陳將軍乃隴西太守,這一點務必要記住。到時擒殺羌胡,不必趕儘殺絕,驅趕一部分往西邊而去。”
陳式聽到馮永這番話,眼睛一亮。
同時心裡驚歎:馮君侯年紀輕輕,便得丞相所重,被委以重任,果是有真本事的。
馮永走到地圖前,點了點大夏縣,“這一次,我們最遠隻打到大夏縣,這一點我已經和句扶說過了。”
“我答應讓禿發部在罕一帶放牧,我們若是再讓一部分羌胡逃回河關,這樣的話,除了洮水以北,隴西其他地方我們都不用對上曹賊。”
“到時候禿發部若是想要在罕立足,就勢必要與河關的羌胡相爭,兩胡爭得你死我活,那是最好不過。”
“不過在我想來,禿發部定然是要強於河關羌胡的,而且我觀禿發部,不願輕易屈人之下。”
若是甘心屈人之下,那麼這個部族就不至於寧願離開故土,跋山涉水,也要去尋找新的牧場。
“所以他們定會想儘辦法吞並河關的羌胡,以圖壯大自己的部族。”
說到這裡,馮永的嘴角微微一翹,“到時他們就會直接麵對河西的曹賊。”
先是幫大漢平定隴西,然後又與大漢做生意,得到巨大的好處,還有大漢對他們的糧食支援。
曹魏要說還敢像以前那樣相信他們,那就有鬼了。
而且對於禿發部來說,隻顧征調他們,卻在糧荒的季節不願意給他們一粒糧食的曹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邊各自看不順眼,隔著黃河相望,萬一哪天起了個什麼火花……
想到這裡,馮鬼王嘿嘿一笑:“禿發部想要在罕放牧也不是不可以,但總要付出點什麼不是?”
就算是禿發部有人能看透自己的布置,強行忍住自己不吞並河關的羌胡,但河關的羌胡又豈會輕易放過他們?
聽完馮永的打算,陳式突然覺得禿發部有些可憐。
到時候他們東有大漢,西有曹賊,彆說是左右逢源,如何抉擇都是個大問題。
看著眼前這位麵龐清秀的年輕君侯,陳式真心讚歎一聲:“君侯所謀,果是深遠無比!如此一來,禿發部隻怕遲早要為大漢所用。”
馮永微微一笑:“禿發部桀驁不馴,那我們就先慢慢熬他,總有一天,他們就明白,什麼才是他們最好的出路。”
然後他正色地對陳式說道:“陳將軍,你乃隴西太守,我對禿發部的謀劃,以後少不得你的配合。”
“若是此戰順利,後頭我會派人前往罕,教禿發部耕種畜牧。有些事情,到時候還需你居中調節。”
陳式一抱拳,心悅誠服道:“末將明白。”
隴西的二月,氣溫已經開始全麵回暖。
以首陽為起點,漢軍兵分三路,如同張開的臂膀,準備把狄道的羌胡圍在懷裡。
兩日後,劉渾首先領著五千騎軍向北出發,緊接著是陳式領三千人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