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遺一聽,臉上微微有些陰沉,卻又不得不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倒是許勳,卻是臉色大變,“李都督……”
他轉頭看向李遺。
李遺沒有去看許勳,開口說了一聲:“若是兄長此時在蜀中,那自是兄長最為合適。”
說實在的,放眼整個大漢,再沒有比兄長更合適的人選。
“現在丞相不可能讓我去南中,畢竟隴右比南中還重要。”
馮永搖頭。
“除去兄長,論起在蜀中的人選,那隻有兩人最合適,一個是蜀郡太守張翼,一個是柯太守馬忠。”
李遺又說道。
“當年平南中時,二郎與子實曾任馬太守前鋒,與我們也算是有交情。若是他繼任降都督,倒是無妨。”
“隻是這個張翼……”馮永皺眉,“卻是不知其為人如何?”
張翼他當然是聽說過的,但從來沒有打過交道。
隻從史書上知道這是蜀漢時期不錯的一個人材。
“張翼其人忠於職守,又頗有勇略,更重要的是做事嚴格按法令而行,這一點深得丞相之心。”
“且他出身的蜀中張家,乃是蜀中大族,祖上始於助高祖皇帝成就大業的張留侯,傳至高祖張皓,官至後漢司空。”
李遺解釋道,“故在小弟看來,張翼接任降都督的可能性比馬太守要大一些。”
馮永吸了吸氣,感覺有些牙疼。
一個雍都能攀出雍齒,更彆說什麼蜀中李家始祖是李廣,現在出來一個張家,源頭就是張良。
“張翼是什麼入仕的?”
這個問題要問清楚。
至少可以看出張家對劉備入主益州是什麼態度。
“建安十九年的時候,先帝進入益州,就已經征僻張翼為書佐,後又被舉孝廉,至漢中之戰時,跟隨趙老將軍擊破曹賊。”
李遺對同為蜀地大族的張家代表人物張翼倒是不陌生。
馮永點頭,這就好辦了。
“張家,在南中那裡有甘蔗園麼?”
馮永又問向許勳。
“有。不過似乎開得還不算太大,進度有些滯後……”
許勳有些吞吐地說道。
所有世家在南中開辟的種植園都會落後除非是得到會首親自關照,才有可能開通綠色通道。
興漢會優先的原則,到哪都適用。
世家手裡沒有一家稍微像樣點的物流堂口,光是運輸這一塊,就足以成為一條他們被扼住要害的最重要理由。
想要在蜀地開物流堂口?
滇馬呢?
沒有滇馬你說個卵?
於是問題又繞了回來,能大批量產滇馬的牧場,有且隻有興漢會一家!
馮永自然不會去責怪底下的小弟們吃相太難看。
“此次你回去後,拿著我的手信去給錦城的維哲(鄧良),讓他注意關照一下張家。”
馮永立刻下了決定。
既然張翼最早投靠先帝的那一批益州派,那就沒什麼必要擔心的。
如果他當真是第三任降都督,就算再怎麼執法嚴厲,難道還能執法到自己人頭上?
肯定是要執法到不服管教的南中夷人頭上的啦!
即便到後麵他不任降都督,也算是結個好人緣。
與兩人商量事情完畢,馮永這才算是能安心地回到後院。
後院有自己的大肚婆,有自己的俏小妾,還有一個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張家小娘子。
隻是馮永眼裡誰也沒看,他的眼裡,隻有一個大肚子。
雖然關姬穿著寬鬆的衣物,但仍是掩不住肚子的隆起。
馮永傻笑著,搓了搓手,想要上前摸摸那個隆起的肚子,又有些退縮。
倒是關姬拉住他的手放了上去,“這些日子,胎兒開始動了呢!阿郎摸摸,說不定能摸到。”
馮永輕輕地撫了兩下,就把手收了回來:“我才方從戰陣上下來,手上的血氣重,怕嚇著孩子。”
“妾怎麼說也是將門之女,阿郎謀略天下無雙,我們的孩子還怕什麼血氣?”
關姬卻是沒有這個忌諱,伸手過來,挽著馮永的手臂往回走。
張星憶看著兩人在自己麵前膩歪,咬得牙都酸了。
阿梅的幸福就簡單得多。
從大早上開始,她就一直在忙裡忙外,做好的飯食幾個案幾都放不下。
看著馮永坐在那裡狼吞虎咽,一直幫忙夾菜的阿梅臉上儘是滿足。
吃到最後吃撐了,鼓著個肚子,和旁邊並列而坐的大肚婆有得一拚,馮永這才拍了拍肚皮,讓人把飯食撤下去。
“看到阿郎吃得這麼香,妾也覺得有胃口了。”
關姬側過身來,幫馮永擦了擦嘴角。
馮永滿足地打了一個嗝,“還是家裡的飯吃得香。”
“那李遺奉丞相之命從漢中來,在這裡等了好些日子,沒誤什麼大事吧?”
關姬關心地問了一句。
“雖是大事,但對我們來說,也不算是什麼要緊。真有要緊事,文軒就直接去隴西尋我了。”
馮永寬慰道。
孫權準備稱帝這種事情,現在還沒有發生,不能亂說。
退一步說,就憑關姬現在這種情況,真要提起這個事,萬一讓她想起荊州之變,搞得情緒不穩定,那就更不好了。
“那就好。”關姬嫣然一笑,臉上儘是放鬆的表情,“阿郎此次去隴西平亂,為國征戰,當真是辛苦了。”
“妾沒能陪在身邊,隻能盼阿郎能一路平安。如今看到阿郎歸來,心裡當真是不勝歡喜。”
馮永強忍著臉上的表情不變,否則就會讓關姬看出異樣。
隻見他毫不在意地說道,“不過是區區胡人罷了,細君有什麼好擔心的?細君在平襄處理後方事務,也是辛苦呢!”
“妾倒沒有辛苦,”關姬看向坐在下邊的張星憶,“平襄的事務,大多是四娘處理,我倒是輕鬆。阿郎可得好好謝謝四娘。”
馮永隻覺得身上的都是毛刺,刺得自己渾身不舒服。
他乾咳一聲:“四娘,謝謝你了。”
張星憶大喇喇地坐在那裡,嘴裡“嗯”了一聲,眼睛也沒去看馮永,隻顧拿著果酒在品嘗,“我隻是幫阿姊罷了,可沒幫你,你自不必謝我。”
“是,是。我替細君謝過四娘。”
馮永又乾咳一下。
哪知這一句卻是惹惱了張星憶,她暗地裡銀牙咬得格格作響。
趁著關姬不注意,狠狠地瞪了馮永一眼。
馮家大婦身懷六甲,身子日漸沉重,平日嗜睡,哪還有以前的機警?
今日為了等馮永,已經一天沒睡了,如今身心放鬆下來,開始支撐不住了。
馮永親自把她送入房內休息,待她睡著,這才悄悄地出來。
向阿梅問清了張星憶的住處,又偷偷摸摸地溜過去,賊頭賊腦地敲了敲房門。
房門很快就打開一條縫,裡頭就閃電地伸出一隻胳膊,一把把他拽了進去。
還沒等馮永看清裡頭,眼前就有一把明晃晃匕首劈頭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