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侯,情況有變。”日頭偏西的時候,暗夜營的隊長又過來報告新情況,“曹賊似乎有動靜?”
馮永一驚,“被發現了?”
“不是。是西邊發現新的賊軍。”
馮永心頭一緊,“有多少人?
“暫時不知,現在營裡的兄弟正在想辦法探清楚。不過看起來,裡頭有許多車乘和牛馬,看起來像是在押送糧草。”
這時,一直留在山頂上負責觀察敵情的張遠也氣喘籲籲地跑下來,手裡還緊緊地握著馮永暫時讓他保管的望遠鏡。
“山長,曹賊送來了一批輜重糧草。”
這是……後勤部隊?
馮永的心思立刻轉了起來。
自西而來,要麼是金城派出的,要麼是從黃河對麵過來,從金城渡河而來。
向東而去,目的地肯定隻有一個:榆中。
所以,這個小營寨就是一個中轉站,或者是一個臨時的落腳點。
從在山裡的一路通暢,到山口無人把守,再到眼前這支魏軍輜重隊就這麼大喇喇出現在自己眼皮底下。
讓馮永心底越發肯定了一件事:薑維的猜想很有可能是對的,金城的魏軍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翻山過來。
雖然不知道劉渾和陳式做了什麼,讓河西的魏軍守將沒有通知金城這邊。
也或者已經通知了,但金城守將根本沒有在意。
但不管如何,這都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馮永想了想,又讓人把李簡叫過來。
“君侯,可是有什麼吩咐?”
李簡原本戴著的頭幘早就不見了,因為在山裡行走,容易被樹枝雜草掛到。
他身上的外袍還破了幾個口子。
這個世家子看起來雖然沒有吃過太多苦,但這一路卻能咬牙堅持下來,倒也讓馮永高看他一眼。
“從南邊翻山過來,這條路,知道的人多不多?”
馮永問了一句。
“應該不少,畢竟族中的商隊從山裡出來,也瞞不過人。”
李簡不明白馮永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還特意指了指外頭。
“山穀外頭的平地上,以前還有一個小村子。其實那就是族中商隊從山裡出來後,落腳過夜的地方。”
馮永立刻就想起了那個小營寨,“可是如今外頭可沒有什麼小村子,隻有一個曹賊的營寨。”
李簡聽到這話,笑了一下。
“好教君侯得知,自大漢北伐平複隴右後,那榆中和金城附近的百姓,多有被遷去了河西。”
“沒遷走的,大多也是在城裡和外城周圍,其他地方哪還有人煙?”
“所以族裡的商隊去年最後一次翻山過來時,那個小村子就已經不在了。”
想起自己的家族,李簡亦是唏噓不已。
當年狄道可是去西域的必經之路呢,後來雖說大夥都從金城走,但家族的商隊走舊路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反正都是要到西域去的嘛!
沒想到百餘年羌胡作亂,讓這條通道徹底被堵死。
後來家族好不容易又新開了一條路,雖說不太方便,但總比沒有好。
誰知道又遇到漢軍北伐,得,這一回連關中都去不成了。
幸好還能從蜀中李家手裡拿到些蜀中特產,總算是能勉強吊著一口氣。
誰料到隴右漢魏之爭才停,隴西又有羌胡作亂,連狄道都差點被胡人占領。
所以有時候李簡實在是懷疑,莫不成李家祖墳的風水出了什麼問題?
要不然隴西李家的氣運這些年來,怎麼越來越弱?
馮永自然不清楚李簡的心思,他聽到李簡這些話,想起官道上沒有什麼人煙往來,這才恍然過來。
同時在心裡更確定了金城守將對這條偏道根本就是毫無防備。
“去,把三位將軍都給我叫來。”
馮永吩咐張遠。
李簡識趣地告退。
待得知外頭的真實情況後,薑維臉色激動,第一個就開口道:“君侯,此乃大好時機!”
“糧草乃軍中根本,曹賊的糧草在這裡出現,那麼金城定然是已經派出了援軍前往榆中。”
“我們隻要從後斷其糧草,曹賊軍中無糧,則前去救援榆中的曹賊則自潰矣!這可比牽製金城賊兵好得多!”
嗯,這個發言很符合薑維的曆史人設。
有時候喜歡用奇兵險兵,要麼大勝,要麼大敗。
馮永看向張嶷和句扶,但見兩人亦是以熱切的目光看著自己。
“君侯,敵之糧道,多是重兵小心護衛。如今這等機會,萬中難尋,切不可失機!”
張嶷雖是穩重一些,壓住了聲音,但語氣卻是急切。
馮永沉吟,“這些隻是我們的猜測,你們有幾分把握?”
薑維張嶷句扶三人互相看看,最後還是張嶷開了口:“少說也有七八分。”
那就是還有三成危險?
馮君侯心裡有些小小的遺憾,其實我是想要個九分……剩下一分給天意。
“好!那我們就劫了這批糧草。”
馮永點頭答應。
現在自己對金城與榆中的情況是一無所知,若是能劫下這批糧草,至少能從曹賊嘴裡得到一些消息,也好做出應對。
魏軍的校尉站在營寨外頭,不斷地吆喝著那些輔兵民夫,讓他們把糧車輜重按規矩擺放在營寨裡頭。
同時又讓他們把各類牲畜安置到營寨周圍。
有人趕得急了,車上的糧草一下子就翻了出來,引得校尉破口大罵。
“急著找死呢?!這可是前方大軍的糧草,若是出了什麼差錯,看你們夠幾個腦袋砍的!”
守著營寨的軍侯領著人出來幫忙,這些糧草得在日頭落山前都要安置好。
裡外皆是一片繁忙混亂。
“楊校尉一路趕,想必早已疲渴,營中早已準備好吃食熱湯,不若先進去休息一陣。外間之事,且交與下官就成。”
軍侯對著領頭的校尉說道。
校尉點點頭,正待轉身,正好搬著糧草從兩人麵前經過的民夫突然手一抖。
“蓬”地一聲,糧袋掉到了地上,口子開了,黃澄澄的黍米撒了出來,與地上的塵土混到一起。
“你找死!”
校尉大怒,大步上前,拿著刀柄狠狠地砸在民夫的腦袋上。
民夫被砸倒在地上,腦門很快就流下一縷鮮血。
他慘叫一聲,正待去捂傷口,哪知突然眼中露出驚恐之色,轉而伸出手指指向校尉的身後。
同時張著嘴,啊啊地叫著,似乎想要拚命說話,但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裝死呢?還不快點起來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