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養隻會養出懶漢。
所謂摟草打兔子兩不誤,打完了土豪,下一步自然就是要分田地。
到時候不管是開溝渠興修水利以待來年,還是築田埂為分田地作準備,這些工作量都不小。
除了在最冷的時候無法勞作,這些難民在其餘時間肯定是要付出勞動,才能拿到口糧。
以工代賑,可算得上是治理流民和難民的一劑良方。
“招安令呢?有多少亂民響應?”
既然是暴亂,不管是有組織還是自發的暴亂,期間定然會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野心家混水摸魚。
有組織的暴亂已經開始平息,但自發的暴亂,可不是說停就停的。
“附近的小股亂民得知君侯打算重新分田地,皆是半信半疑,不過已經有頭目派人過來,商量收編事宜。”
馮刺史點點頭:
“隻要他們肯談,那就是好事。不管他們是不敢與我們作對,還是真心想要歸降,隻要過來了,就不怕掀起什麼風浪。”
不是馮刺史看不起這些亂民,而是就組織力而言,涼州不敢說,但南鄉和越巂組織起來的娘子軍,怕都要比他們強。
特彆是南鄉,娘子軍在戰時幫助協調運輸,維護秩序,維持工坊運作等方麵,是有不小功勞的。
數千乃於數百流民,打散混入數十萬已經接受習慣管理的難民,就算是有人心裡不服,那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跟著大軍有口糧,雖然不能吃飽,但至少不用餓死。
最重要的是,隻要編入戶籍,以後就能分到田地隻要十稅一的田地!
這也是為什麼馮刺史在河東還沒有完全平定下來的時候,就著急開始準備分田地的原因。
因為這樣可以讓難民看到希望。
就算真正開始可能要等到明年開春,但隻要讓他們看到這個希望,他們也願意等下去。
而不是輕易受人蠱惑,躁動作亂啥的。
而這一份信任,又是以漢軍在庇護他們的同時,還給他們分出口糧的舉動贏來的。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總來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要實實在在的行動。
每個朝代前幾十年的決策者,他們的行事風格,都會對國家的將來,產生深刻的影響。
就算是同是大漢,前漢與後漢,給人的印象也是迥然不同。
高祖皇帝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後麵幾位皇帝又在郡縣製的基礎上,在全國推行鄉裡製度,讓前漢對基層的控製力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所以前漢才能擁有那麼強大的軍事實力,給後世兩千年劃出一個國土基本範圍。
如果說前漢是一個開拓者,那麼後漢就更像是一個守成者。
光武皇帝在平定天下時,不但過度依賴豪強地主,而且為了攻下城池,甚至曾答應軍隊入城後實施搶掠。
後果就是中央對地方控製力的削弱,同時軍事實力更是難以比得過前漢。
前漢把河西走廊納入朝廷直轄範圍,後漢用了百年時間,都未能平定涼州羌胡之亂。
至於到了季漢,忠義立國,已漸成根基。
忠且不說。
義者,威儀岀於己,故從我,從羊者,與善美同意。
有威儀而行善美之事,義矣!
涼州軍驅賊人,除暴虐,廢重稅,庇百姓,給口糧,分田地,可謂義。
馮刺史位高權重,不但是軍政主官,同時還領征西將軍之職,出征時有假節之權,可代天子行事。
所以他眼下所做的一切,就是代表漢家天子之意。
也就是說,隻要大漢能真正收複河東,河東百姓就能盼來好日子至少是比以前過的日子要好得多。
除非漢家天子不要臉皮,出爾反爾,不怕彆人戳脊梁骨罵。
注:晉以前,使節沒有區分層級,“假節”、“持節”、“使持節”、“假節鉞或“假黃鉞””,都是同等地位,表示代表皇帝不分大小,隻有禮儀上的區彆。
這也是馮刺史不怕那些另存居心的人煽動的原因。
論起巧言令色,堂堂馮鬼王,他怕過誰?
“是,君侯說的是,我們確實不用擔心那些小股流民,但遠一些的地方,也有人拉攏了萬數以上的亂民。”
“嗯?”馮刺史微微側過頭,看向石苞,“怎麼說?他們不願意?”
石苞點點頭:“對,我們找人傳了幾次話,但都沒有回話。”
馮刺史目光一閃:“他們背後呢?有沒有人支持?”
“說不準。”
“沒有回話的賊人,哪一股勢力最大?”
“東垣縣,那裡有一股亂民,號稱有十萬,據縣城而守。”
不得不說,石苞雖說是被稱為好色薄行,但在馮永看來,還不如說是細行不足更恰當一些。
更重要的是,石苞才經世務,頗有可觀。
隻是東垣的亂民號稱十萬人老子在整個郡的範圍收攏了這麼久,才收攏到四十來萬人。
你這麼簡單就能聚集十萬人?
那涼州軍豈不是連亂民都不如?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城內。
“拿地圖來。”
進入郡府中,馮刺史下令道。
從郡府中搜刮而來的簡陋輿圖很快攤地馮刺史麵前。
找到了東垣縣,馮刺史用手指點了點,然後劃到軹關,最後重重地敲了敲:
“不管這個東垣縣的亂民有沒有人在背後支持,但我們就把他們當作是有。”
從軹關出來,第一個叫得上名的縣,就是東垣。
時局紛亂,馮刺史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甄彆東垣縣的亂民和軹關的魏賊究竟有沒有關係。
在他看來,不管是擁地擁糧擁人自重的世家豪族,還是想要趁亂而起的亂民,亦或者不甘心失敗,想要卷土重來的魏賊。
都是破壞他平定河東的敵人。
對待敵人,沒必要手軟。
“去請韓教頭和劉將軍進來。”
韓龍前些日子領著人潛過對岸,偵察敵情,最後帶回來的消息與斥候查探相互印證。
這才讓馮刺史相信司馬懿確實開始退出關中。
“見過君侯。”
“拜見君侯。”
馮刺史頷首還禮,然後指著東垣對劉渾說道:
“劉將軍,我分一千精騎給你,再帶上一萬胡騎,前往東垣,擊敗那裡據城而守的賊人,你可有信心?”
劉渾咧嘴一笑:
“區區亂民,何用這麼多兵馬?”
據城又如何?
你以為守城有那麼簡單?
守城可是個技術活。
沒有足夠的組織度,沒有嚴密的安排,讓亂民守城就是個笑話。
為什麼亂民最初都是四處流竄,成為流寇?
除了他們沒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同時也是沒有守城的本事。
匈奴小王子這些年在大漢軍中學到的東西,可不是一點半點。
馮刺史看到他這般模樣,笑了一下,然後又搖了搖頭:
“亂民確實用不上這麼多兵馬,但我怕的是他們背後有魏賊支持,你還是小心一些。”
“末將明白了。”
馮刺史又看向韓龍:
“韓老,麻煩你,找人再給東垣的亂民傳個話,把招安令的內容送十份過去。”
說到這裡,馮刺史再看向劉渾,微微眯起眼睛:
“若是他們還不降,不用留手。”
好話說儘,機會給儘,分糧又分地,若是再不識好歹,那就真是鐵了心要與大漢作對。
敵我關係,沒什麼好說的了。
殺掉最大的那隻猴,馮刺史相信,剩下的小雞們會知道怎麼做。
聽出馮君侯話裡的意思,劉渾舔了舔嘴唇:“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