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說是給丞相立廟這種事情。
馮君侯想通了這一點,於是對著張秘書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依四娘所言,我們繼續巡視就是。”
摸魚嘛,那不簡單的事情?
所謂八水繞長安,看完了南邊,這不是還有北邊嗎?
“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終始灞滻,出入涇渭灃鎬潦潏,紆餘委蛇,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
這段華麗的文字,就是關於八水繞長安的描述。
七水皆入渭河,最後再由渭水一起彙入黃河。
所以關中大抵是以渭水為中心,分為南北兩部分。
現在看完了南邊,這不是還有北邊嗎?
八水繞長安,給長安周圍帶來了豐富的水源,同時也給耕種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但過了渭水往北,地形地貌就漸漸與渭水南邊有所不同。
在鄭國渠開通以前,渭水以北的涇水和洛水之間,分布著大量的沼澤地以及相當數量的鹽堿地,再加上水利不便。
這些原因,讓渭水以北的大量荒地,難以有效地利用。
而貫穿東西,把涇水和洛水聯通起來的鄭國渠開通以後。
以渭水、涇水、洛水、鄭國渠為主動脈,以渭水以北大大小小的水流為毛細血管,形成了蛛網狀的水利灌溉係統。
這個需用人力數十萬,耗費十多年時間才完成的工程,給關中增加了百萬餘畝耕地。
前漢在這個基礎上,又繼續修修補補,讓可耕種麵積進一步擴大,為前漢的鼎盛打下了堅實基礎。
可惜的是,由於後漢定都洛陽,對關中的關注遠遜前漢。
再加上後漢後期,涼州羌胡之亂百餘年,期間甚至波及到了關中,原本功在千秋的水利,已經漸漸荒廢。
雖然曹操平定關中已有二十餘年,但卻沒有太大的人力物力來恢複關中的生產。
也就是司馬懿這幾年來的屯田,才複墾了一部分耕地,但也僅限於長安附近,連渭水都沒有越過。
“必須要重新修好這條渠啊!”
幾天後,馮君侯站在一個大水坑前,看著周圍長滿了荒草,不禁有些憂慮地說道。
眼前的大水坑,與其說是水坑,不如說是池塘。
鄭國渠沿途一共有七個這樣的池塘,這是用來緩衝渠水水流,同時也為了平日裡的蓄水,特意開鑿出來的蓄水池。
雖然眼前這個蓄水池看起來很大,但可以明顯地看出,進出水口已經有了不小的淤塞,同時水池周邊也有塌陷。
這一切都表明,因為長久沒有護理,這個水利工程正在不斷地走向衰敗。
“怎麼修?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關將軍上陣殺敵有一套,但在處理此類事情上,她能想到的,也就是把手裡的刀換成鋤頭。
“前秦用了十數年時間,耗費人力物力更是不可勝數,大漢此時怕是沒有這個能力。”
馮君侯卻是胸有成竹:
“又不是開挖,隻不過是重新修築而已,費不了大多力氣,就看願不願下功夫。”
說著又有些歎氣,“關中現在連胡人都算上,怕是連百萬都不到,可不敢像前秦那樣搞。所以隻能慢慢來。”
張大秘書看了馮君侯一眼,突然開口道:“皇莊也要分一份。”
“什麼?”
“現在關中能有人耕種的田地,恐怕都在渭南吧?”
張秘書示意了一下南邊,“這裡靠近北方,經常可以見到胡人,哪有什麼人來耕地?”
“所以你是不是又想讓興漢會來辦這個事情?到時候可隨了你們的意,跑馬圈地,累死馬了都沒人管。”
馮君侯“嘁”了一聲,“興漢會什麼時候乾過跑馬圈地的事情?”
“居延郡那邊,我們沒插手吧?不都是分給百姓了麼?”
“都野澤”
馮君侯冷笑一聲:
“都野澤可是羌胡聚集地呢,你讓百姓去,看看有人敢去嗎?興漢會為國為憂,還錯了?”
“再說了,”馮君侯指了指周圍,“你現在走過去百來步,荒草都能把你擋住了。”
“這種情況,這種地方,你不給點好處,誰願意乾?不能又想馬兒跑,又不讓馬吃草吧?”
張大秘書伸出三根手指頭:“三七分。”
黑了心的婆娘,胳膊肘居然向外拐!
前幾天才說她懂得為自己著想呢!
馮君侯黑著個臉:“南中有種草藥,就叫三七,乃是補血上品,你這是打算拿興漢會當三七,給朝廷回血嗎?”
“關中以後可是都城所在呢!”張大秘書嘟著嘴,“朝廷手裡總要留些地在手中,不然怎麼給百姓分田?”
“前漢的時候,關中人口滋生,朝廷不得不從四方運糧,甚至連隴右都要派人去開荒。”
馮君侯又是“嘖”了一聲。
那都是至少兩代人以後的事情了。
兩代人以後,要是朝廷還指望著種關中的這點地來糊口,那就是社會的倒退,這種朝廷不要也罷。
“五五分。”
“不行,就三七。”
張小四就是再怎麼謀略過人,但終究是逃不脫時代的局限性。
對於土地的執著,讓此時代表朝廷的她,寸步不讓。
“阿郎,你聽我一句勸,這個事情還是讓我來幫你把握。興漢會在邊郡,怎麼圈地都行。”
“朝廷隻會樂於見成,但這裡是關中,以後的都城所在,行事不可與邊郡相比。”
馮君侯滿臉的不樂意:
“先是南中,後是涼州,興漢會好歹也是做了不少實事吧?怎麼都是把我們往邊郡趕呢?”
“那這次是不是又要把我們放到九原那邊,還是並州的平城那邊?”
張小四掩嘴一笑:
“多好的放牧之地呢,在那裡開草場多好?我不信你們不想要。”
馮君侯斜眼看了如同偷了小母雞的狐狸一眼:
“三七也行,不過說好了,九原與平城那邊,任由我們圈地,朝廷以後不得以任何借口收回去。”
看到馮君侯這般爽快,張小四反而有點把握不住了。
她看了看大池塘,又看了看一臉悠然自得的馮君侯,有些不放心地強調道:
“是修整個鄭國渠,不是單單這一段。”
“放心,我說的就是整個鄭國渠。”
張小四心裡忽然“咯噔”一下。
不好!
中了馮鬼王的詭計了!
張小四想起某個深謀遠慮的傳言,臉色微微一變。
雖然不明白九原和平城那裡除了開草場收羊毛,還能做些什麼。
但跟馮君侯睡了這麼多年,張小四本能地就感覺到不對勁。
總不能是那裡長的糧食比關中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