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說是後日就會全部到達洛陽。”
“領著這些匠人的,是一個叫馬鈞的,他一到洛陽,就立刻讓他來見我。”
“諾。”
司馬懿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向窗外的洛陽街道。
司馬太傅,如今可算得上是大魏身份最尊貴的人物之一。
府中樓閣,隻要不低於皇宮,那就不算違製就算是違製,估計也不會有人來查。
不過以司馬太傅的謹慎,肯定也不可能讓政敵抓住把柄。
站在太傅府樓閣的窗前,可以看到洛陽城最繁華的大街。
關中的戰敗,已經過了大半年。
最初的恐慌,漸漸消去,作為大魏的都城,同時也是中原的核心地區,洛陽城開始恢複了熱鬨。
雖然比不過前些年的繁盛,但至少已經有了不少的行人。
看著洛陽城大街人來車往,真正掌管著這個城市的司馬懿,眼中沒有焦距,似乎在思考著未來的方向。
在司馬太傅的眼皮子底下,一隊馬車從東門方向馳來,在洛陽最好的食肆絕品居前麵停下。
一位長相俊美的郎君,從車裡跳了出來。
旁邊就有人喊出聲來:
“糜郎君,多日不見,你這絕品居,還開不開門了?”
糜十一郎對著那人拱手行禮:
“對不住對不住,前些日子出城辦事,一直未歸,所以酒肆沒能及時開門,怠慢曹君,抱歉抱歉。”
喊住糜郎君的路人,姓曹,聽說與曹氏宗親沾親帶故。
此時聽到糜郎君的話,倒也不介意。
誰都知道前些日子城中的混亂。
這位糜郎君,想來是出城逃難去了。
如今城中恢複安定,所以才趕回來。
他倒是有些羨慕糜郎君能自由出城。
自從司馬太傅領軍進入洛陽,沒有跟隨先帝東巡的曹氏宗親,雖說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卻被限製在洛陽城裡,不得隨意外出。
他們這些靠著曹氏宗親吃飯的人,自然也隻能滯留洛陽。
“家裡的郎君一直吵著說要過來吃飯呢,如今糜郎君回來,想必能得償所願了。”
“後天,且容我這兩日準備一番,後天食肆肯定開門迎客。”
“那就這麼說定了,回府後我可要與郎君說一聲,若是後天過來沒開門,我可是要砸門的。”
“一定一定!”
城裡的不少達官貴人,都知道絕品居的背後,或者說絕品居東家的背後,有清河長公主撐腰。
但知道歸知道,有些事情,總還是得要遮掩一下,不能放到台麵上來說。
比如說,糜郎君從許昌回來,不是直接去清河公主府上真要那樣的話,就太過張揚了。
而是先回到絕品居,洗去身上的塵土,養精蓄銳,然後再行前往。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還沒等糜郎君動身。
公主在第二天就會早早派人過來,說是想吃絕品居的飯菜,讓糜郎君送去府上。
留守店內的管事,把糜郎君迎接進店內:
“郎君,你離開洛陽的這些天裡,有不少人前來過問呢。”
“都問了什麼?”
“大多都是問咱們食肆什麼時候開門。”
“都是老客了,沒得罪人家吧?”
“沒有沒有,小人哪敢。哦,對了,前幾日,有郎君的親友前來拜訪郎君,現在還在等著呢。”
糜十一郎腳步微微一頓,然後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親友?”
最後再若有所思:
“唉,想來是前些時日混亂,所以前來投靠吧。現在人呢?”
“知道那人是郎君的親友,所以小人鬥膽,擅自把他留下來了。”
很隨意的談話。
糜十一郎卻是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握拳,縮回袖裡,儘量不讓人看出手指的顫抖。
但見他語氣平靜地說道:
“帶我去見他。”
管事帶著糜十一郎來到後院的一個廂房前。
當他看到廂房裡的人時,腳下一個急步,竟是把門檻直接踢飛了而不自知。
管事跟在身後,主動關上了門,守在門口。
“見過糜郎君。”
糜十一郎跨進門來,嘴唇微微有些顫動,兩隻手比劃了好大一會兒,這才說出話來:
“韓先生,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聽說現在邊境關卡林立,查得極嚴,先生怎麼過來的?”
潛伏賊國這麼久,睡覺都不敢說夢話。
這幾個月來,忽聞大漢連接收複關中並州河東,糜郎君在夜裡咬破了毛巾,也不敢讓自己笑出聲來。
從那一刻起,他忽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義。
韓龍微微一笑:
“魏賊在洛陽與河北確實查得嚴,不過我是從武關道經南陽過來的。”
實際上,韓龍此番出來,一開始是順著武關道追尋楊儀。
若是沒有追尋到人,則乾脆不要回頭,直接想辦法去洛陽聯係糜十一郎。
“君侯說了,一定要想辦法找到糜郎君,我經過宛城的時候,聽聞洛陽前些日子頗是混亂。”
說到這裡,韓龍輕鬆一笑,“我還想著糜郎君會不會有事呢,沒想到一到洛陽,就看到這絕品居依舊還在。”
“君侯派先生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韓龍搖頭,“倒是沒有什麼要事,這數月來,局勢不穩,君侯擔心糜郎君情況,所以派老夫前來看看。”
糜十一郎把吳芍藥即天女送回關中,自己卻呆在洛陽,隻說局勢混亂,正是行大事之際。
馮君侯放心不下,局勢稍穩,就派了韓龍過來,就是想讓他護送糜十一郎回大漢。
此時的糜十一郎哪裡願意輕易離開,他搖了搖頭:
“如今我深受清河公主信任,不會有人懷疑,所以雖身在虎穴,但還是很安全的。”
“再說了,我在這裡,遠比回大漢有用。”糜十一郎說著,神色變得凝重,“先生,現在關中情況如何?”
“丞相舉薦君侯領關中諸事,現在一切都好。”
糜十一郎麵有猶豫之色:“那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郎君這是什麼意思?”
糜十一郎低聲道:
“魏文長與楊威公,皆是丞相府中的老人,丞相在時,猶不能讓二人齊心,今丞相不在,君侯可能壓得住他們?”
韓龍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不瞞糜郎君,某此次前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何事?”
“楊儀在三個月前就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君侯懷疑他投賊了,所以派我追尋,我這一路過來,一直沒有追到人。”
糜十一郎聽到這個話,麵容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不必懷疑,他就是投賊了!”
韓龍大吃一驚:“糜郎君如何得知?”
“此事在許昌已經傳遍了,而且”糜十一郎咬了咬牙,“我在許昌,還遠遠地見過他一次。”
“牧豎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