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休拉住準備領軍過河支援的顧承,“守住,守住橋,不要讓魏賊過岸!”
顧承抬頭看去,但見對岸不少士卒正紛紛跳入肥水之內。
他們的身後,是影影綽綽,往來突馳的魏賊騎軍。
“賊子,怎麼會從那裡出現?”
顧承不由喃喃自語,似乎直到此時,他猶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定然是賊子的謀劃!”
張休咬著牙,麵有悔色:
“吾等大意了,應該早派些斥侯,再往遠一些查探。”
顧承苦笑:
“吾等這是吃了不熟識地理的虧,看賊子這番突襲,怕不是早有預謀,故意繞開了吾等視線。”
按理來說,就算是王淩領軍從合肥回援,也應該是從南邊過來。
可是魏軍所來的方向,不是南方,而是東北方。
壽春東北方,有北山(即後世“草木皆兵”的八公山)。
賊人正是利用北山的掩護,突然殺出,讓東岸的秦晃措手不及。
被張休拉住的顧承,看清了對岸的情況之後,登時就熄了過去支援的心思。
二人終還是太過年輕,靠的是父輩甚至祖輩餘蔭,這才能單領一軍。
更重要的是,吳軍喜歡靠水作戰,似乎已經是深入了骨髓裡。
不論是秦晃也好,張休顧承也罷,他們領軍駐紮,皆是在肥水邊上。
而且為了儘快攻下壽春,全琮需要把主要兵力放在攻城上,並沒有給他們分兵太多。
對離肥水稍遠一些的地方,他們並沒有派出哨探。
可能是潛意識裡他們並不願意派出兵力去離水太遠的地方。
當然,也有可能是時間太短,他們沒有來得及查探。
亦或者說是人手不足……
反正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一次,確實是被魏軍得逞了。
而這個時候,已經有一些吳軍將士,順著橋狼狽不堪地逃過這邊來。
“快,派人把他們接過來!”
因為隔了一條肥水,情況看得不清楚,張顧二人派人接應敗兵,急切地向他們詢問道:
“秦將軍人在何處?”
敗兵皆是心驚膽裂,沮喪不已,這種時候,誰還有心去看自家主將此時是個什麼情況?
看到這幫殘兵敗將皆是垂首不語,張顧二人不由地齊齊跺腳。
張休氣極,大怒罵道:
“汝等守不住營,又拋棄主帥私自敗退,戰後論罪,到時候你們以為能逃得掉?”
在連聲逼問之下,敗兵裡這才有人畏畏縮縮地說了一句:
“賊兵初至時,小人跟隨秦將軍出戰,賊軍中有冷箭射中了將軍,將軍與數位親衛,被賊軍騎軍所圍,不知所蹤……”
張顧兩人一聽,心裡頓時就是一沉。
受了傷,還被賊軍所圍,怕是凶多吉少……
“將軍,賊軍要過來了!”
得到稟報,兩人連忙登高望去。
果然,魏軍步卒已經在橋頭那邊列隊,似乎是打算要繼續衝向這邊。
為了加大洪水的力度,全琮讓人把芍陂與肥水皆掘開口子。
而在肥水邊上警戒的張顧秦三人,為了加強兩岸的聯係,不但加固了原有的木橋。
甚至還在木橋兩邊各搭起一座浮橋。
按他們的設想,無論是哪一邊遇到賊人,另一邊都可以快速通過肥水支援。
沒想到,秦晃敗得太快,這三座橋,反而成了魏軍渡水的助力。
“讓將士們趕快列陣!吾等須得死守住這裡,否則的話,壽春城下的大軍,恐怕就要匹馬不得南歸!”
顧承話音未落,張休已經“鏘”地拔出劍來,高呼道:
“全軍聽令,列陣!”
……
而在壽春城下的全琮,得知魏軍的到來,先是大吃一驚,然後臉色血色儘失:
“賊軍怎麼來得如此之快!”
在這個攻城的關鍵時刻,魏賊援軍的突然出現,讓原本胸有成竹的全琮,竟是有一刹那間的失神!
待他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壽春城正激烈交戰雙方,又看向東麵,猛地一個激靈,然後厲聲問道:
“肥水那邊的戰況如何?”
“稟大都督,張顧兩位將軍正在整軍,東麵的秦將軍不知是什麼情況。”
“來人!”
“大都督?”
“立刻派人去肥水那邊探明情況!”
“喏!”
吩咐完畢,全琮來回走了兩步,看看壽春城,又看看東麵,右手握拳,然後又張開,再握起……
此時的他,心裡既焦慮又煎熬,同時還十分矛盾。
肥水那邊戰況不明,壽春城下又正在鏖戰。
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先暫停攻城,派出一支人馬前去支援張顧秦三人。
還是相信他們三人能擋得住魏賊。
雖說賊軍看起來聲勢不小,但反而讓全琮有些懷疑賊人是不是虛張旗鼓,以壯聲勢,借以乾擾自己這邊攻城。
畢竟他仍是有些不相信合肥的王淩會這麼快回援。
更重要的是,賊人援軍過來的方向不對。
若是自己這邊卻讓攻城的人馬退下來,隻會影響了攻城的節奏,反是中了賊人之計。
隻是這份僥幸心理,很快就被張顧二人傳回來的消息擊得粉碎:
東岸營寨被破,秦晃生死不明。
全琮聽到秦晃兵敗,連忙問道:“張顧兩位將軍呢?”
“稟大都督,兩位將軍正在拚死阻擋賊兵渡水,隻是賊兵勢大,請大都督趕快派人前往救援!”
聽到這個消息,全琮頓時如墜冰窟。
好一會,他才恨恨地一砸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人,傳令,退兵!”
言畢,閉上眼,滿麵痛苦之色。
當年攻六安,功虧一簣。
如今攻壽春,仍是功虧一簣。
經過此次攻城,賊人有了防備,再想要今日的好機會,何其難也!
數年前的曆史,再一次重演……
……
“難?再難也要堅持!”
長安城的中都護府內的練武場(跑馬場)上,幾個半大小子正在練武。
馮盈騎著矮矮小小的果下馬,手執小馬鞭,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來回徘回了幾次。
然後在劉諶麵前停下,小馬鞭快要點到他的鼻子上了,一副小大人口氣:
“特彆是你,劉大郎,你進府最遲,進步最慢,再不思進取,到了考核之日,怕又是要挨罰!”
她說著,翻身下馬,小馬鞭敲了敲劉諶的胳膊,說道:
“抬高些。”
劉諶苦著小臉,聽話地努力把快要麻木的胳膊向上抬高了那麼一點點。
然後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馮盈,似乎在告訴對方,自己真的已經儘力了。
還好,馮盈沒有再為難他。
而是轉身向不遠處的阿蟲走去。
阿蟲臉色大變,連忙加快揮舞自己手裡的木刀。
“招式不對,腳下怎麼沒變過來?”
雙雙板著小臉,訓斥道。
身為教頭,她才不是心胸狹小,趁機報複之人。
糾正了阿蟲的錯誤,雙雙鄙夷地看了一眼阿蟲,轉身離去。
彆以為她不知道這個家夥在想什麼。
就在幾個半大小子懾於馮盈的威焰時,原本應該督促他們練武的關將軍,正在迎接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