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鎮最大的酒樓,求道居。
作為一個酒樓,比之汴京城的高樓林立,求道居拿過去隻能算作中等。占地不大,內飾擺設也不豪華。與京城金碧輝煌的燕歸巢比,天上地下之彆。
但他有獨特的一麵,便是他樓內樓外的所有,包括一草一木,都彰顯著與武當山、與道門千絲萬縷的關聯。
比如中庭院裡的那個以草木栽出的陰陽魚,比如掛在每個房間外的桃木劍,比如正堂供奉的真武大帝像...
隻要一走進求道居,就算不信道的人,也會不自禁的被包裹在周身的這種氣氛所感染,從而變得沉靜肅穆。
因為來武當山進香遊覽的人絡繹不絕,所以求道居的生意一直都是整個武當鎮所有酒樓中最好的。
現在尚未到吃飯的時候,所以店裡還沒開始上人。
大廳西北角的桌子旁坐了個青年道士,約摸三十歲出頭,背上不是插著拂塵,而是插著一把樸實無華的劍。劍身藏在黑色的劍鞘裡看不見,但看劍柄,是用布纏起來的,勉強用作手拿的地方,至於點綴流蘇什麼的,一概沒有。
道人麵色沉靜,一直盯著窗外武當山的方向看,偶爾喝口茶。整個人的氣質不像天道無為的道士,反倒像江湖上最被百姓崇敬的劍客。
過了片刻,有個滿臉胡須的虯髯大漢走了進來。那大漢四下看看,看到青年負劍道士後,便徑直朝道士走過來。走到道士身前,大漢拱手道:“大真人,好久不見。”
年輕道士示意大漢坐。大漢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大口,顯然是渴得很。喝完茶,大漢開口道:“王大真人入了秋境,龍虎山草廬弟子謝冰來挑戰,被王大真人打的落花流水,大將軍幾個月前來了趟武當,書院修行院新科弟子陳樂天眼下在武當修行...”
大漢事無巨細的把幾個月來武當發生的大事小事一一說給年輕道士聽,年輕道士在聽的過程中偶爾發問,大漢儘量不說自己的判斷,隻講所了解所看到的事實。
大概說了小半個時辰,見大漢說的差不多,年輕道士說道:“辛苦你。師叔剛回來又走了,我想見一麵都不可得。”
大漢道:“許大真人走之前讓我轉告一句話給您...”
佩劍道士正正衣襟道:“說。”
大漢道:“許大真人說,隨緣而來,隨緣而去,劍道亦是天道。”
青年道士聽罷,沉默半晌,笑道:“看來師叔此次遊曆,又有所感,隻可惜,我又回來晚了,沒能與師叔說上話。”
自顧自的說話間,青年道士看見大漢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於是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好說的?”
大漢猶豫道:“小人無意間聽到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青年道士微微提高些聲音,道:“但說無妨。”
大漢沉默了會兒,道:“小人聽說,掌教真人要把太平心法傳授給書院來的那個學生陳樂天。”
“什麼!”青年道士霍然站起來,但隨即迅速冷靜下來,問:“你何時、在哪聽到的消息?”
大漢有些惶恐,道:“是在前幾天,我上山,在瓊台觀前,無意間聽清風明月兩個小真人說的。不是他們告訴我的,是他們在說這個事,我從旁邊路過,他們沒發現我,才讓我聽到的。”
青年道士皺著眉頭沉吟半晌,看著大漢道:“這事不要傳揚出去。”
大漢拱手道:“小人曉得,定然不會傳出去半個字!”
青年道士放下一塊碎銀子在桌上,留下一句‘你自己吃點吧’,便急急出門往武當山而去。
“啊,五師叔回來了!”清風明月看見青年道士,高興的上前行禮。
青年道士卻反常的隻是點點頭,沒有像往常回來時那樣,與兩個道童說會兒話,徑直往山上而去。半柱香沒到便來到了瓊台觀。
掌教李玄同的屋門開著在,此時掌教正在屋內看書。青年道士腳下帶風的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