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冷哼一聲,五指平伸,屋前竹林中一根手腕粗的竹子連根而起,飛入雲霄,陳樂天仰頭四顧,連竹子的影子都看不見。下一刻,陳樂天忽然看見一個黑點直直下來,那個黑點瞬間就變成竹根到了他眼前,陳樂天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眼睜睜的看著竹子直挺挺擦過自己的額頭、鼻尖,然後轟的一聲入地三尺!
在插入地麵之後,整個竹子紋絲不動,好像原本就長在這裡。陳樂天這回真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將真氣灌在整個竹子上,入地後,根莖不損絲毫,竹子沒有任何影響,可以繼續生長。”張越說著,轉身走進屋內,拎出一把木劍來,扔給陳樂天,道:“來,灌氣入劍,刺我。”
陳樂天接過劍,看了看。手上的木劍與山腳下賣給遊客幾文錢一柄的桃木劍一模一樣,無鋒,略粗糙,入手輕盈,劍柄上有劍穗。
陳樂天微微眯眼,調動體內真氣聚集於持劍的右臂,再將真氣從手臂行至手掌,繼而吐出,附著於桃木劍上,而後左足在石凳上一蹬,淩空躍起刺向張大真人。
兩人相距兩丈左右,但陳樂天在飛到一半時,就發現原本附著於桃木劍上的真氣消失不見了,待劍刺到張大真人身前時,張大真人身不動,隻看了一眼那柄桃木劍,陳樂天向前的勢頭便戛然而止,連人帶劍墜落在地。
陳樂天剛一墜地,立刻爬起來,像個孩童般毫無章法的刺向張大真人的胸口。以戰陣上常用的沒有招式的招式,找到最短的距離,刺向最致命的地方。
張越負手而立,等待在他看來極為緩慢刺來的劍,桃木劍的劍尖剛及他身,隻見他微微側身,劍便順著他的道袍滑開了。陳樂天甚至都不知道劍尖究竟有沒有碰到張大真人的道袍。
但陳樂天沒有心思去回想,他下意識的橫劍抹向張大真人的脖頸,向著劃開後鮮血會像噴泉般噴薄而出的那根筋脈抹去。仍然是,找最短的距離,朝最致命之處。
張越沒有低頭也沒有躍起,沒有前進也沒有
後退,而是繼續側身,隨著陳樂天手中的桃木劍劃了個四分之一的圓,恰好讓開桃木劍並不存在的劍鋒。
陳樂天第三招,不再用劍術上常用的刺和抹,而是換成了砍。就這麼沒有任何套路,沒有丁點高明劍客的寫意,揚起桃木劍,使勁砍下去。
張越依前而為,側身。
陳樂天一砍沒中,繼續砍。
陳樂天舉臂揚劍,砍。
張越腳下微動,身隨劍行,側身。
從朝陽初升到日上三竿,石桌上的朝露從厚厚一層到被太陽曬的無影無蹤。陳樂天不知砍了多少次,張越也不知側了多少次身,劃了多少個圓。
最後,陳樂天榨乾自己身上最後一絲真氣和力氣後,直直往後倒下去。
張大真人負著手走下台階,走到陳樂天身邊,低頭看著渾身汗透,因為力竭而蒼白的麵色。
此時的陳樂天並沒有暈厥過去,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因力竭而混沌的識海便恢複了清明,隻是身體還未恢複,此時,他不停的大口喘氣,肺都似要炸裂開來了,四肢百骸仿佛都沒了知覺,眼前不斷的出現一個字,累。
看著地上的陳樂天,張大真人冷峻的臉龐依然冷峻,但眼神裡卻有了一絲讚許。
“無為,而無不為。你在武當修行的這幾個月,還沒參透嗎?”張大真人抬頭望向天空。
“那是...你們大真人才應該有的境界,而我,還不配...不配去以無為求有為吧?”陳樂天仰天躺著,依舊閉著眼。
張大真人搖搖頭道:“你方才一共出了兩千五百三十七劍,沒有一劍碰到了我。你從第十劍開始就已了然,不可能刺中我,為何仍舊繼續下去?”
陳樂天睜開眼道:“不,在我倒下之前,我刺出的每一劍對我來講,都是有機會的。”
張大真人朝地上的陳樂天伸出手,陳樂天抬手,第一次,沒抬動,第二次,才勉強抬起了手臂幾寸。一尺的距離,陳樂天足足抬了一炷香,才終於抓住張大真人的手。
張大真人難以察覺的點點頭。
而後,陳樂天便覺得一股暖暖的真氣從張大真人的手上度進他的四肢百骸。他頓時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從陰曹地府裡在往上爬。
片刻之後,陳樂天便覺得身上疲憊、疼痛的感覺全部沒有了,枯竭的氣脈二海裡又重新蓄滿了真氣。站起來,蹦跳幾下,一切如常,就好像方才那番長久的煉獄根本沒發生過,如從地府中爬回了人間,陳樂天不禁歎道:“大真人的真氣,我再練一百年也趕不上啊!”
張大真人道:“無為無為,不刻意而為之,便是我道門修行的最大法門。陳樂天,我看你道心不靜,欲求太強烈了,恐怕會事倍功半。”
陳樂天道:“我已在努力控製自己心中的欲求,但真的很難啊!”
張大真人道:“難,才難得。記住,順意隨心。你先去吧,明早再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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