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在自己房中一直打坐到午時,長吐一口吻,睜開眼,站起身來。額角沁出幾滴汗水,似乎經曆了一場不驚險但也不輕鬆的戰鬥。
固然新修的心法進步了不少,但王重陽卻並不感到興奮,反而心中隱隱有些不舒服的感到。
在門前轉悠了幾圈,更是心煩意亂。抬頭看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他忽然邁步往天道崖走往。
走進天道林,順著祖師爺開辟的生命之路,來到天道崖邊,並不高大的石碑矗立在崖上,王重陽伸出手輕撫石碑,煩躁的心頓時靜下不少。
臨崖而立,尾月冷風吹在王重陽的臉上,王重陽迎著風深吸一口吻,對著雲遮霧繞的崖下喃喃道:“師父,您還好嗎?您看我這新修的心法如何?可還進得了您的法眼?師父,弟子很想你啊,弟子想做點什麼,想把武當頂起來,想幫師兄們分擔,想讓師兄們都能一心修道,外麵的俗物俗事,讓弟子一人來。可是弟子如今,還差很多啊...”
說著,王重陽的眼淚流了出來。
王重陽自小便好哭,這是連山外之人都知道的。師父和師兄們也不止一次說過,男子漢不要動不動就哭。可是說了幾十年,還是不管用,他王重陽還是依然好哭,碰到興奮的事,不興奮的事,都會想哭,師兄們關心他時激動的哭,師父離世時難過的哭,青衣姑娘嫁人時失看的哭。
他自己也試著往轉變,但都不奏效,沒有用,還是很輕易就哭起來。
後來,師父也就不再讓他改了,甚至師父在彌留之際,還告訴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君不見前朝那大哭大笑的名士風騷?隻要你活的自在,那便是極好的。哭就不是男子漢了嗎?山下不是有句俗話嗎,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能哭,闡明你的心是熱的啊!”
流了一會兒眼淚,王重陽抬袖像個孩子似的抹掉眼淚,持續對著雲霧對著不知在哪看著自己的師父道:“師父,我好擔心,這世道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和您跟我說的世道不一樣了,您能看到嗎?”
說著,王重陽一屁股坐在地上,箕踞而坐,毫無大真人風範。坐了會,他又仰天躺下,看著白茫茫的蒼穹神遊太虛。
“年紀輕輕的,說什麼世道不一樣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固然也急,但我從不認為是世道的錯,這世道多好,有吃有喝有穿,沒有戰火,咱們都能過的很安穩,就算偶然有爭鬥,有所謂的爾虞我詐,但也沒什麼吧,正由於有這些小磨難,我們才乾活得有滋味啊!”
虛空中傳來熟悉的聲音。
王重陽聽到這聲音,又驚又喜,想站起來,但卻創造自己轉動不得,仿佛渾身的氣力都被抽開了,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是師父的聲音啊,多少年了,多少回隻能在夢裡聽到這日思夜想的聲音啊。
王重陽畢竟是武當的大真人,很快便恢複安靜,他知道,這可能是師父在與神遊太虛的他說話。此刻可能已經位列仙班的師父,也許正在天上笑看著他呢。
王重陽道:“師父,您說的弟子不明確。”
師父嗬嗬笑了兩聲,那笑的語氣倒是與大師兄的笑聲有點類似,道:“重陽,你見過戰火紛飛的樣子嗎?你見過國破家亡的大宋嗎?你見過千軍萬馬把咱們武當山圍的水通不同的樣子嗎?你感受過一人麵對無數胡人鐵騎的心跳嗎?”師父的聲音停了停,又接著道:“那茫茫無際的軍馬,重陽,你應當往看看,你就會知道,眼下的生活是有多麼的美好!這世上,再也沒有大宋安穩矗立在我們背後,更讓人心安的事了。”
王重陽聽著聽著,眼淚也沒有了,心也不再煩躁,警惕翼翼的道:“師父,您說的這些...我也想往見識見識,我現在往參軍還行嗎?”
師父笑道:“對了,就是這個心態。承認自己還有很多不懂的處所,承認自己還差很多,但是,必定要保持積極向上的活力,你看阿黃,他總是對新鮮的東西很有興趣,什麼東西他都要往聞聞,就算總是被傷到鼻子,但它依然樂此不疲。”
王重陽若有所思。
忽然,王重陽睜開眼,一屁股坐起來,四下看看,東風凜冽,崖下雲霧繚繞,一切如常。方才那一切,那與師父的說話,難道是場夢?
臉上的淚痕依稀還在,王重陽有點懵,也不知方才到底是真的師父與他在太虛幻境中重逢了,亦或隻是南柯一夢而已。
師父的聲音仿佛還繚繞在耳邊,好久好久沒聽到師父的聲音了。師父的聲音還是那樣熱和溫和,就像東風般慈愛。王重陽想著想著,眼淚不禁又從眼眶裡掉了下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與灰塵滾在一起。
師父要是在就好了,師父必定能鞭策他,告訴他,到底哪裡做得不對,要怎麼往糾正。
等等?
師父說我沒見識過國破家亡,沒見識過戰場,我是不是要往戰場上走一圈?可是戰場上走一圈輕易,但是國破家亡的感到從哪找?大宋如今富強無匹,幾近天下無敵,唉,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感受了。
王重陽回到瓊台觀,五師兄持續練陳樂天往了,二師兄讀書往了,三師兄在丹爐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煉鼎中丹,四師兄呢,確定是睡覺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