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渠那一刻仿佛吃了shi。
他看著直播間湧入的大量網絡吃瓜群眾, 當場煩躁得不行。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活動作著，另一隻手操縱著鼠標, 很快打完了一局。
“就這樣吧，先下播了。”
【這麼快就走了，我是微博來的觀光團，才看了兩分鐘呢】
【沒意思, 不會直接溜了吧】
【哥哥彆怕，我永遠支持你！】
【才剛剛直播就下播了，肯定是被彈幕影響心情了】
【現在才知道心情不好啊, 之前在台上對女生不禮貌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彆人也會心情不好？】
沈渠之前也在承受周粥粉絲的火力攻擊, 但是沒有一次是覺得這麼心梗的。
他重新看了微信上的那條信息一眼, 此刻群裡麵已經多了好幾條回複了。
主播一：【妹兒, 咱們冷靜點，道歉就彆了, 咱們私下解決和和美美的，甭管網絡上那些破事兒, 彆被影響了情緒】
主播二：【不至於啊真的不至於, 你們兩個都是大主播了，粉絲也幾百上千萬了, 不要繼續讓粉絲對罵了啊, 之前的那誰你們沒看到嗎，就是這麼被封殺的……直播間還是要的啊, 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主播三：【我尋思著事也確實是渠兒不對啊, 把人家小姑娘惹不高興了, 道個歉就算了，你好我也好，粉絲也不至於那麼掐，這陣仗我在這圈子裡呆了八百年真是第一次見，也是小晝號召力強，要不是一周直播一次，彆說王者區的一姐……】
主播四：【渠渠道歉吧】
主播X：【嗯，道歉】
看著逐漸多起來的道歉字眼，沈渠麵色微微陰沉。
他打字：【做夢呢？】
少年的手指骨節分明，乾淨修長，但是不知道因為憤怒還是什麼，手背上的青色脈絡格外明顯。
想到群裡麵還有一些同他有競爭關係的人，沈渠最後冷著臉刪掉了那幾個字，什麼也沒回。
他的視線在“封殺”兩個字上劃過好幾次，最後憤怒的踹了踹麵前的桌子。
上麵的電腦麥克風因為他的用力過猛，而微微震顫著。
就在沈渠處於氣頭上的時候，他的房門被敲響了。
“阿渠，媽給你做了一份蜂蜜雞翅，你餓的時候可以來吃一點，還有泡了茶，如果嗓子不舒服的話……”
在他母親的話說完之前，他就打開了房門。
兩鬢斑白的中年婦女映入眼簾，她臉上掛著慈愛的表情，一貫如此。
哪怕被所有親戚指責提前輟學，不務正業，她還是花了當時微薄的工資給他買下所有直播用具，然後告訴他“媽媽這一輩子什麼都很糟，但是我希望你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著”，這種語氣已經近乎溺愛了，但沈渠卻知道，她不是溺愛，她隻是天生包容，愛意過多。
接過了她手裡的盤子，沈渠表情正常的和她寒暄了兩句，以直播為由，關上了房門。
在還住在貧民窟街區的時候，他就懂得一個道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不然為什麼他那個所謂的在娛樂圈過得風生水起的爹，為什麼現在天天和女人傳緋聞，卻從來不回來看他們，或許早就忘記了，從他的母親被流言逼得退圈甚至差點自殺的時候起……
這是沈渠為什麼討厭輿論和做派的原因。
他年少成名，孑然一身，從不做好人……
在他母親所看不見的地方，他立誌活成另一個極端。
但是這次，沈渠卻不得不為自己的高傲買單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的直播間被封。
有青訓隊曾經向他遞過橄欖枝，但是沈渠拒絕了。
他不能忍受沒有保障充滿未知的未來，因為他要一個人撐起整個家庭。
在一些微妙情緒的驅動下，沈渠點擊周粥的頭像，選擇了添加聯係人。
驗證消息是：【先前的事情抱歉，可以和你聊聊麼？】
周粥並不知道他的心路曆程，她隨著路懷柔一起下了車。
這個時候路懷柔已經沒有先前的那種吊兒郎當的感覺了，他沉穩的走在周粥前麵，語氣平緩：“之前和你開個玩笑，希望你不會介意，這邊的公寓是兩層的，你想住哪個位置都可以，我平時白天基本上都在外麵，隻有晚上會回來休息，你放心，你父親委托我照顧好你，我當然不會食言。”
“把你的貓帶過來沒有彆的意思，因為房子比較大，你平時一個人呆著可能會覺得空曠。”
“而且你在慶大上學，我這裡離慶大很近，走幾步就到了，治安也比較好，比你自己找房子或者住酒店安全很多。”
“我離開之後你也可以繼續住在這裡。”
說著，周粥跟隨他進了小區。
打開門之後，路懷柔給交代了一下房門的密碼。
走進去，入眼是很現代化的裝修，物業提前找人清理過了灰塵，不論是茶幾還是窗戶玻璃都乾淨得反光，一塵不染。
不同於她在滬市那邊的居所，這裡沒什麼綠植，基本上是一些符合人體工學的設計。
以黑白棕三色為主調，非常具有簡約感。
周粥當下的第一想法便是：這裡很適合學習。
安靜，氣氛單調。
陸懷柔看穿了她的想法，道：“這裡就是我學生時期住的地方，我當時讀的是慶大的經濟係。”他說著，語氣有點緬懷，“也不過是兩三年前的事情。”
兩三年前？那陸懷柔還真是出乎她意料的年輕。
另外，也是真有錢。
周粥最後在二樓找了一個整體藍色調的房間，陸懷柔幫她把行李送了上去。
這之間陸懷柔的目光很少停留在她身上。
少女白嫩的臉上亦沒有表情，隻是在房間的白熾燈全打開的時候，她稍微眯了迷眼睛。
陸懷柔淡然的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他語氣溫和。
“沒什麼事的話，我下去了，缺什麼直接打電話給我，我叫人幫你辦理好。”
也不知道周汝海給了他多少好處。
不過顯然，這個陸懷柔除了一開始的戲弄言語之外，對她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謝謝……”周粥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忽略他天生深情的目光，淡定的關上了房門。
坐在有點陌生的房間裡，她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兩眼。
看到聯係人的那個小紅點時，周粥眯了眯眼睛。
唔……沈渠？
還真的道歉來了？她可不相信事情有這麼簡單。
“2020，沈渠的好感值多少？”
2020：“0。”
害，果然是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啊。
周粥飛速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然後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周粥：【有事？】
沈渠一邊看自己的直播回放分析技術漏洞，一邊關注微信。
手機終於震動了一下，看到周粥發過來的幾個字，他目光一凝，隨即狠狠摁了一下鍵盤上的空格鍵。
沈渠：【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和平解決吧】
他幾乎輸入了將近兩分鐘，才打了這麼一句話過去，可見下了多大的決心。
周粥唇角微彎：【和平解決？怎麼和平解決？】
當她這裡是和平精英麼？
等事態發展到不可逆轉的地步的時候，才知道讓粉絲回頭是岸，不要汙言穢語刺激彆人了？
假設周粥不是“小晝的海”，而是一個普普通通沒什麼人氣的女主播的話，那麼由他的惡意以及不作為所引導的粉絲行為是不是可稱之為“網暴”了。
當然，嚴格算起來，現在他的粉絲行為也在“網絡暴力”她，隻不過由於周粥的粉絲太強勢，渠家軍踢到了鐵板，將單向網暴變成了雙向網暴。
搞不過了就來祈求原諒？
也是，一旦被擺到明麵上去，周粥的女性地位就會被重視，他之前的不紳士的作為和類似恐女的表現可比周粥的一係列裝逼聲明容易遭受謾罵。
她進他的直播界麵看了一眼，彈幕裡頂著灰色頭像來吃瓜的觀眾也不是一個兩個。
沈渠：【你想我怎麼做？】
周粥：【不是我想你怎麼做的問題……你什麼時候能管好你的粉絲，再來和我談這件事吧】
周粥：【不然道歉也沒用（狗頭）】
周粥：【我困了，先睡了（微笑）】
短短幾句話，周粥將刁難人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
看得另一邊的沈渠差點直接將手機砸到地上。
而沈渠打開自己的直播間和微博主頁看，裡麵各類“開眼了”的私信讓他心煩氣躁。
其實周粥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私信收到了很多無關路人的嘲諷。
但是周粥沒那麼關心這些會不會會影響到她的直播，因為直播對她而言，也不過是一種尋找潛在高質量男性的方式，而不是事業。
兩人的私了就這麼不了了之，話題發酵的第二天，逗貓官方坐不住了。
當事人沒一個出來澄清，兩人的粉絲還在討論區吵得天昏地暗。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兩人的話題熱度直接衝到了熱搜前五。
這種負麵的消息能在熱搜上麵停留這麼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對於兩個主播的影響就不說了，逗貓最怕的還是接到上麵的通告。
兩人互不相看不慣是小事，但是兩邊粉絲互相看不慣……那就是大型的雞飛狗跳和祖安現場了，這影響不僅僅隻能用不好來形容。
乃至於超話區域各種惡心人的p圖輪番上陣。
渠家軍和晝家軍互相稱對方為孤兒和卑微仔，攪屎棍和下水道，誰也不遑多讓。
萬一被警告，兩邊可能都直接被京電總局劃入黑名單，這樣一來逗貓的損失就太大了。
於是周粥和沈渠當下直接收到官方通知，直接雙排組隊，澄清兩人之間的矛盾，製止粉絲之間的唇槍舌戰，不然限流處理。
迫不得已，當天晚上七點，兩人同時上線。
連標題都透著一股被迫營業的氣息。
周粥的是：【不信謠不傳謠，流言止於智者，粉絲請理智發言】
沈渠：【不恐女，懂禮貌，之前的錯誤現在糾正】
兩家的粉絲紛紛上線力挺自家主播。
晝家軍：
【乾他娘的，那個臭水溝也配我們小晝澄清】
【彆怕啊臭婆娘，他們敢過來噴，我直接讓他們有來無回，你不用怕，直接剛就完事了】
渠家軍：
【洗腳婢也配渠哥道歉？我道尼瑪的歉呢】
【真是朵絕世大白蓮，裝什麼好貨，我上去就是一個大耳刮子】
然後他們罵完之後，驚恐的發現，兩家的主播處在同一個雙排房間。
折中，周粥絕地求生沒下載，沈渠王者榮耀玩得垃圾，於是兩人同時選擇了和平精英。
【等等，那另一個id我好像見過……】
【？？？？雙排開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