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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衛生間裡就傳出嘩嘩嘩的水聲,蕭瑟瑟懊惱地歎了口氣,起身在衣帽間給白顧黔找了身不用係扣子的睡衣,敲了敲廁所的門。
“阿黔,衣服給你放到床上了,出來記得穿上,彆感冒了。”
裡頭除了水聲,沒人回答她,也不知道聽見沒有。
蕭瑟瑟對著門抿了抿唇,心裡想著:今天也晚了,等明天再說吧。如果真的生氣了就給他做一頓好吃的,以白顧黔的小孩子脾氣最好哄了。
沒了心結,困意再次襲來。蕭瑟瑟打了個哈欠對著門口道聲晚安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睡覺習慣黑暗幽靜的環境,洗漱之後,躺上床沒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
蕭瑟瑟睡眠質量一向很好,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受了驚嚇,居然到晚上就做起噩夢來。
先是光線昏暗的街巷,人來人往誰都看不見她,而後畫麵一轉,周圍的人全部消失了,隻剩下她一個人呆在巷道裡,周圍的黑暗足夠將她吞噬。
蕭瑟瑟感到害怕,想離開卻抬不起腳。
忽然……
她感覺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盯著自己,轉過頭就發現巷道的儘頭居然出現了一隻豹子。
淡褐色的瞳孔散發出危險的視線,步伐緩慢卻堅決地朝她走來。
蕭瑟瑟下意識轉身要逃,豹子卻一下子撲上來將她壓倒在地,沉重的緊迫感讓蕭瑟瑟喘不過氣來,耳邊還有它粗粗的喘息,沒有血腥味,乾淨清冽得像夏天的冰汽水。
蕭瑟瑟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感覺自己就要死了,然而豹子卻沒立即下口,而是伸出舌頭舔舐她的脖子,溫熱的觸感像羽毛掃過,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嗚……”蕭瑟瑟嗚咽一聲,開始拚命掙紮起來……
然而,現實中的她也遇到了同樣的困擾。
夜風拂過,吹開緊閉的窗簾,讓朦朧的月色一泄如注。
昏暗的光線下,一雙如琥珀般的眼珠尤其銳利,盯著床上的女人,目光幽暗。
他緩慢伸出手輕輕捏住蕭瑟瑟的下巴,修長好看的指尖被月光鍍上一層光暈,然而她的臉比他的手還更白,肌膚像乳白色的牛奶,乾淨又細膩。
白顧黔對這張臉是有記憶的,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在彌漫著汽油和血腥味的車禍現場,他倒在血泊中,睜眼就看到一個穿著暴露濃妝豔抹的女子正在翻找他的錢包。
這樣的人,白顧黔見過很多。虛榮自負,眼裡隻有錢。
血氣湧上喉頭,他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救我,給你更多的錢……”
說完就支撐不住昏死過去,之後的記憶便開始陌生起來。他變得不像自己,這個女人也陰差陽錯之下成了他的未婚妻……
白顧黔的身體似乎都留有了那段時間被
她虐待的記憶,一回想起來胃部便感到不適。
月光下的淡色眸子危險地眯起,修長的手指逐漸從蕭瑟瑟的臉頰轉移到她的脖頸上,少女纖細的脖子很柔軟,隻要稍稍用力便能讓她再也無法醒來。
似乎是感受到壓迫,蕭瑟瑟開始有了些微掙紮,但這點子力氣放到白顧黔眼中卻猶如蚍蜉撼樹。
不過他腦海中的另一半記憶卻又告訴他不能下手。
白顧黔看著蕭瑟瑟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眉頭
緊皺,目光落到她留有紅色印記的手背上,那是剛才為了安撫他被他不小心撓到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好像是在他餓暈過後,這個女人就變了,會按時做飯,不再逼他做家務,說話也輕柔動聽,完全把那個失去記憶的自己給蠱惑了。
白顧黔幾乎不想承認那個人就是自己,毫無戒心和防備,輕易地就對她產生了依賴、視她如這個世界的唯一。
可這個女人明明就那個人聯係很密切,很可能是被他們買通了,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顧黔麵沉如水,直覺告訴他一切不確定因素都應該被扼殺在搖籃裡。
手指微微收攏,眼前忽然浮現出她被窒息的感覺驚醒的樣子,一定像今天他醒來時看到的那樣,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膽小怯懦,然後一邊垂死掙紮一邊自以為是地喊出那個稱呼。
“阿黔。”白顧黔薄唇噙動,低啞的聲線讓這兩個字多了一絲繾綣的味道。
還從來沒有其他人這樣叫過他,除了他那個所謂的姐姐,但自從他們決裂後,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微微走神,白顧黔的目光再次落到蕭瑟瑟臉上,她呼吸清淺,帶動著他手下的肌膚也跟著起伏,脆弱得像一隻小動物,隨時由他擺布的樣子。
內心百轉千回,一向行動果斷的白顧黔的手指卻像凍住一樣沒再繼續收緊,開始思考起來。
或許留著她還有用吧,反正看起來也不大聰明,似乎並沒發現自己已經恢複記憶,還把他當傻子看待。
現如今情況複雜,與其給自己製造麻煩,不如留在身邊。
這樣想著,白顧黔便果斷收回了手。
“蕭瑟瑟……”
他低沉的嗓音品味了一下這個名字,唇形完美的嘴角在昏暗中微微上翹。
片刻後,人影在昏暗中悄然離開,蕭瑟瑟原本還沉浸在噩夢中,忽然眼前的猛獸消失了,她安下心來,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