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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逢清說給半個小時時間, 但是實際上,加文和趙容華在小黑屋裡呆了三小時也沒人管。
一直到天快黑了, 趙逢清才過來敲了敲門。
“該出來了。你們是想在裡麵過夜嗎?”趙逢清麵無表情地詢問,順便摸了摸自己山羊一樣的胡須。這老人長的很是仙風道骨, 模樣正派的都能直接去拍養生太極拳宣傳廣告。
於是加文從善如流站了起來,準備走人。
麵臨離彆, 趙容華很是依依不舍, 扯著加文的袖子扯了半天:“你這就拋棄我了?明天還來嗎?來的時候能順便給我帶飯嗎?想吃, 我要吃百獸園裡最肥的那隻養了六年的大黃鴨。謝謝。”
趙逢清:“……”
之前皇帝派了使臣來要人, 是趙逢清做主,把趙容華關進了祠堂,然後搪塞了過去, 說這小子還在遭受家罰,按照趙閥的規矩不能出去, 讓皇帝再等等。
因為這一舉動, 讓趙閥上下都麵臨了不小壓力。族裡好多人生了嫌隙,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今既然丹書鐵券都出來了,趙天山也發話了。
趙逢清琢磨著, 那就先把趙容華從祠堂裡放出來,丟進國公府關著做做樣子,再看看之後怎麼安排……
雖然都是關著,但是至少國公府裡還能聯網。
現在看趙容華這樣子,趙逢清覺得還是關的時間太短了。
***
趙逢清把人送了回來。
宋少羽正站在一顆枇杷樹下,抬起頭望著樹上不停叫喚的知了。
“老師!”加文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嬉皮笑臉地湊了過去,“您和晉王聊完了啊?”
看上去很是天真爛漫。
都說知子莫如父。
外人看,加文的神情大概無懈可擊,既尊重,又帶著親昵。
宋少羽卻從裡麵看出來了一點審視和打量。
尊敬和親近是真的,懷疑和審視也是真的。
為什麼?因為發現自己知道他其實姓“林”?
果然還是嚇到了……
宋少羽莫名有些想笑。
他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臉上表情沉了下來:“是,先回去吧。”
說完,率先轉身朝外界走去。
加文的眼皮子跳了跳,跟在他身後,畢恭畢敬的開口:“多謝老師,要不是您我還進不去趙閥的門……不過您怎麼過來了?”
“嗯?” 宋少羽的尾音揚了起來,“……當然是走過來的。”
像他這樣的人早就超過了空間的桎梏,說是一念千裡也毫不為過。
除夕發消息過來的時候,宋少羽還在深藍軍校。
他難得的正在給今年入校的新生上公開課。話茬剛起來,就收到了除夕的訊息,頓時麵色一沉。課沒上完就開始往趙閥趕。
留下禮堂底下兩三萬新生麵麵相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加文本身出身不差,遇到的膏粱子弟大多脾氣也好,這孩子似乎根本沒把世家門閥放在心上,說闖就闖。
宋少羽知道,過分的理想主義是青年人的通病,但是他沒想到會在加文身上也看到這樣的影子,但是想想當年的林恩,似乎也不那麼難理解了。
……也多虧沒出什麼事。
多年前,他能隻身一人血洗整個林閥,是因為林閥本就積弱,還理虧。
如今,哪怕他比之前更強,也不敢保證自己能讓趙閥怎麼樣。
更何況如果真出事了,人都沒了,他再怎麼折騰,也是回不來的。
加文欲言又止。
宋少羽當然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於是,他想了想,回答:“是除夕跟我說的。你自己也說,如果沒有我你進不去趙閥,那如果我沒來,麵對趙英蘭的時候,你又怎麼辦?”
加文的表情頓時一愣,然後緩緩回答:“您給我的吊墜雖然因為趙明月的原因損傷了,但是我檢查過,還能用。我會儘快刻源紋陣傳送走,然後再想辦法送信……我想幫趙容華。”
宋少羽看著他,眼神很是複雜。
他找到加文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成年了,過去的經曆造就了加文現在的性格。因為自己的身份和一些不能公開的往事,他也注定沒辦法以“父親”的身份去教導他。
宋少羽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之前跟你說過,你的父親是我童年時的故人。”宋少羽的長發無風自動了起來,微微揚起,一點又一點雪白的光點從地上冒了出來,然後畫開,成了一團又一團繚繞的霧氣。
宋少羽的確說過,在之前他從深藍軍校的禁閉室裡出來的時候。
可是……那是那是“加文”的父親,不是他的父親。
但是“加文”的父親可不姓林。
加文突然有些茫然了起來。
不是因為想不到,而是不敢相信這種可能。
加文微微蹙起了眉間,他的視線裡,明明之前太陽還掛在天上,但是周圍的天色卻慢慢變黑了起來。
他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一件事:宋少羽打開了自己的聖域。
趙明月的聖域是一片廣袤無邊的桃花穀。
宋少羽的聖域裡,有一輪圓月,慢慢從遠處的雪山上升起。
加文還是第一次看見宋少羽的聖域,他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最貼切不過的景象。
宋少羽的聖域並沒有攻擊性,但是在被籠罩的這一瞬間,加文依舊感覺到了自己身體裡源源不斷消散的源力。星海宛如被封印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怪不得世人都說,隻有聖階才能對抗聖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