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羽一愣,然後忽然就聽到了利器穿破皮肉的聲音。
他底下了頭,看見了一截劍尖。
……這一劍,到底從何未來,為何毫無感應?
宋少羽緩慢無比的轉過了頭,然後,唇微顫,不可置信地吐出了兩個字:“……林恩?”
這個世界上。
除了加文,就隻有林恩能在他的聖域裡暢然無阻,毫無察覺。
而這一瞬間,宋少羽看見的,也的確是林恩的那張臉。
那張臉上蓄滿了淚。
劫雷如有所感,忽然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在消散的片刻,李應天的目光落在了倚豔笙的身上,神情複雜無比。
天空裡,輕輕地,落下了一點雪。
淚水不斷從倚豔笙的眼裡溢出,他上前一步,驟然抱住了即將跪倒在地的人。
倚豔笙看上去是那麼悲傷。
他的手裡卻還染著宋少羽的血。
“你……”他看向了姚重華,連牙冠都在打顫,“為什麼——!要對他動手!”
大滴大滴的淚順著他的下巴低落,褪去了臉上一成不變的冷漠,他這時候終於像個人了。
原來傷心到了極致,是真的會反饋到身體上的。
倚豔笙抱著懷裡的人,疼的全是都在打哆嗦,嘴裡不受控製地溢出了哀鳴。
他在這一瞬間,竟然有些分不清,是林恩在傷心,還是自己在傷心了。
是自己殺了他。
可他就是皇宮內,這座大陣的核心。
如今持陣的人,卻是姚重華。
姚重華經脈寸斷,卻依舊吊著一口氣。
他握住了教皇權杖,權杖裡的信仰之力不斷修補著他破碎的軀體。
姚重華在倚豔笙的麵前重重跪下。
他的頭碰到了地麵,焦黑的土地發出一聲重響,姚重華聲音沙啞而悲傷:“您不應該有弱點……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影響您了……”
冰冷的雪花落在了倚豔笙的發梢上,很快就融化成了刺骨的雪水。
倚豔笙的哭聲回蕩在這裡,他抱著宋少羽,感受著懷裡人的體溫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連帶著自己的靈魂都跟著被撕裂開揉碎,千刀萬剮。
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很多回憶,但是倚豔笙清楚。那些回憶都和他無關。
無論是偷偷去親著睡覺的人,還是抱著年幼的宋少羽拍著他的背安慰,亦或者是為他擋下必死那一箭,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
做這些事的人是林恩,他隻是鳩占鵲巢的局外人。
許久之後,倚豔笙終於止住了顫抖。
“你說的對,”他看著姚重華,咬牙切齒又清醒無比地說道,“但你記住。遲早有天,我會殺了你。”
他的眼裡尤有淚光,神情卻終於恢複了平靜。
倚豔笙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像對待什麼脆弱的寶貝,而宋少羽的手,卻依舊無力地垂了下來。
握在他手裡九霄劍終於因為失去了主人,悲傷無比地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長鳴,驟然碎成了數寸。
聖兵失去了原本的光澤,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廢鐵。
宋少羽不在了,九霄劍清楚,有很大的可能,它是會落在姚重華的手上。於是乾脆又決然地選擇了自我了結。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在九霄劍碎的瞬間,倚豔笙帶著宋少羽的屍體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這裡的雪更大了。
就像是一場無聲的送彆。
姚重華依然跪在原地,事實上,他已經沒有了力氣再站起。
他臉上的血跡被雪水稀釋,落進了麵前的土裡。
“被您賜死。那亦是我的無上榮幸。”
他忽然低聲回答。
不遠處,傳來了禁衛軍姍姍來遲的腳步聲。
“啊!大人!你沒事吧!大人!”耳邊,響起了福祿兒誇張卻毫不掩飾的關心,他誠惶誠恐地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姚重華。
畢竟福祿兒壞事惡事沒少乾,姚重華倒台,那離他的死期也不遠了。
思及此處,福祿兒的表情頓時更加真切了。
姚重華看上去狼狽無比。
號稱絕對防禦的教皇冠冕被劍氣灼傷的破碎無比,姚重華有些痛苦地咳出了點點血跡。
落在雪地上,像是盛開的臘梅。
宋少羽殘存的劍氣還附著在他的傷口上,一寸一寸地侵蝕著他的身體。
這種傷勢,竟然連教皇權杖都難以治愈。
姚重華的滿頭銀發被血染成了紅色。
“陛下!宋少羽那狂徒呢?!”福祿兒視線左右尋找,這裡明顯發生了激戰,然而當事人之一卻不見蹤影,他怒道,“那個畜生!竟然殺了皇帝!”在福祿兒的口中,姚重華才是陛下。
剛才的劫雷如此猛烈,想來宋少羽多半凶多吉少……
事實上,正是見劍氣消散,福祿兒才敢帶兵上前。
畢竟,他也是很惜命的。
姚重華喘息了幾聲,閉目養神,勉強調理好了身體,也終於恢複了一點說話的力氣。
一劍穿心。
那個男人,不可能再活下來。
就算倚豔笙不要自己的命,以他現在的狀態,也不可能救活他。
於是,姚重華睜開了眼。
他冷冷說道:“死了。”
從此世上再也沒這麼一個人,會等著加文叫他一聲爸爸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進度:3/5。(其實這是這一卷完結的進度)
四更五更晚上再寫。我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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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今天向我辭行了。說既然四海太平,那也沒什麼好留的了。”
“朕問他,到底怎麼看倚豔笙?”
“他卻笑著問我,‘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