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豔笙繼續一言不發的飲著酒。他的高台裡隻有他一人,甚是孤獨。
其實現在的進度已經比他預想之中的快很多,倚豔笙本來以為就加文這個直男腦袋,起碼得花個五十年才能把人騙上床。
但是他還是覺得太慢。
因為不管是他還是宋少羽,都已經等不起了。
*
高台之下校場的邊緣,不少媒體站在這裡,等待著伏月宴的開場。
不過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伏月宴上的擂台賽,才是這次宴會最大的看點。
整個校場都是比武場,去年的魁首守擂,等人挑戰。
挑戰者都是蟲族的年輕一代,範圍限定百歲以內。因為和選帝侯令認主的歲數一致,伏月宴的擂主一向被視作選帝侯位的有力競爭者。
不管是嵐如星,還是隨秋冬,甚至是彆枝;當年都曾蟬聯擂主,橫行霸道整整一個時代,壓的同輩人抬不起頭來。
人群在此時議論紛紛。
“上一次伏月宴,見青山剛成年,拿了第二,我看這一次,參賽的人有他。”
“見青山……已經許久沒聽過他的消息了。我還險些以為他已經隕落。不過見青山擅長的隱匿和暗殺,未必能贏。”
……
“那位神官也不到百歲,他會參加嗎……?”不知道是誰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老記者想了想,回答:“我倒是挺希望他參加的,這樣未來一周都不愁沒稿子了,不過懸。”
“也是,年紀輕輕已經身居高位,何苦再為了伏月宴那麼點獎勵打打殺殺。”
*
“孤……”高台之上,彆枝突然開口,“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你。”
加文麵不改色的拿出了一套說辭:“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開陽撿到,此後一直被養在聖山。不過神殿非召不能進外人,因此從小在聖山無人區內長大。”
反正開陽大神官在聖山上下不來,也不會有人來戳穿他。
彆枝沉默了許久,道:“聖山雖然神聖,但在那裡長大,未免有些清苦……”
“習慣了。”
彆枝手裡的酒樽握緊又鬆開。
“那你可曾想過尋你的父親?”
加文轉過了頭,看向了彆枝,微微一笑,“有什麼好找的呢?無非兩個結果,第一他活著;第二他死了。如果是前者,是他遺棄的我,自然是他來找我;如果是後者,我也不想知道,免得徒生憂愁。更何況我現在也過了需要父親的年紀了。”
加文說的很是冠冕堂皇,心裡卻一直在想到到底要怎麼岔開話題。
他從來不會看輕任何人,麵前的人是一國之君,無論是哪方麵都數倍強於他,加文還真擔心自己一不留神露出什麼連自己都沒發現的馬腳。
彆枝怔然了片刻,低下頭,微微牽動了嘴角,“……這倒也是。”
他能給的,神殿都可以給。
他不能給的,神殿也能給。
這個孩子已經不需要圖靈家族的身份作為自己的點綴,而拋棄這個身份,他能得到的,卻是數倍的自由。
彆枝的頭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比起頭疼,更多的卻是一種膽怯。
夜晚最後一點餘暉落入了地下,遠處的天幕突然炸開了一團團焰火。
伏月宴開始了,校場邊,軍官們親自上陣,擂起了戰鼓,如同千軍萬馬一往無前,勢如破竹,大氣磅礴。
加文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致,他的目光不免被吸引了過去。恰好錯過了彆枝微微張開的唇。
彆枝看見他嘴角勾起的笑,還有眼裡分明的驚喜。
伏月宴彆枝從小到大都不知道參加過多少回,早就沒什麼特彆的感觸。但是這個孩子不一樣,他應該還是第一次見。
……不對,已經不是孩子了。
在錯過的那麼多年裡,加文早就長大。
於是,彆枝不免在此時跟著輕輕一笑。
“神官還是第一次下聖山吧?伏月宴往後,還有臘月宴,那時候不會放煙火,卻會點彩燈。河裡,路上,天上,到處都有。
王宮內酒窖還會向權貴們贈送綠蟻酒……可惜現在不是喝綠蟻酒的時候。如果臘月的時候你在丹朱,孤可以教你品酒。”
外麵沸反盈天,彆枝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讓加文聽的一清二楚。
加文有些意外。
來參加伏月宴之前,加文也聽人說過。說的是這位王看著柔和,實際上是不折不扣的鐵血手腕,冷心冷肺。
但是身邊的彆枝,至始至終,給他的感覺都很親和。
加文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卻依然應下了:“陛下都這麼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的應酬,和上輩子“有空一起吃飯”這種客套話沒什麼不同。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總不好在這種事上落了彆枝麵子。
……
氣氛沉默了片刻。
“哪怕是麵臨死亡,種族的天性也讓我們不願輕易拋棄自己的孩子。你的父親是很好的父親,他一定是愛著你的。你不要怪他。”彆枝突然道。
所以才會偷偷的回到了小眉星,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
彆枝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幾年前聽到的幾則小道消息,說的是一些古老衰落的氏族迫於生計,買出了不少品質極高的進化液,卻查不到買家是誰。
按理說進化液都是為了給小輩用,也不見有哪隻大家族的小輩因此突破。
他想,他現在知道是誰乾的了。
鼓聲漸停,煙火散儘。
“不說這些了,看台下。”彆枝站了起來,走到了高台的邊緣,台下的校場正中,站了一個持長刀的人影。
那是上一屆伏月宴的勝利者,如今成了這一屆的擂主。
彆枝的眼微微眯起,想起了自己當年也是在這校場正中,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神官,現在,伏月宴才算正式開始。” .